用破音的喊聲分配去不同方向。
各部隊在夜色或晨曦下,從四面八方硬著頭皮發起攻勢,想反正先拼命看看。
在冒頓的腦海裡,還抱著僥倖。
也許可以憑這個力舉開啟晉軍嚴密封閉的大圈。
幻想很快被無情掐滅,對手可不是烏合之眾。
而是一支全線貫徹現代戰略的可怕大軍。
那些在絕境裡拙劣盤算的一點戰術。
在晉人那高速精準、分割槽火力的環形防禦下很快全數失效。
衝殺間,僅衝近陣地那一刻,便感受到子彈雨點般鑽透身體。
爆炸與炮火將騎兵變成破碎的血肉。
距離根本未能接近,龐大的兵陣面前只留下大面積橫陳的斷肢殘軀,血染大地。
數次試圖突圍,結果每每歸於慘敗。
就算有人僥倖脫身也不過以傷換命。
傾盡全力沒有回應,留在包圍圈前的除了新添的一地屍骸,幾乎一無所得。
短短几天,從前威震邊疆的匈奴兵力,已經驟減到不足二十萬。
殘餘的人,精銳早已絕跡。
只剩病號瘦骨獨自喘息,連揮旗舉刀都是強弩之末。
甚至再無人懷有僥倖的心。
他們的鬥志和期盼如潮水般退去,完全被清空殆盡。
現在這座大營愈發沉悶,彷彿空曠野外搭起的無頂墳塋,只盛滿死意與安靜。
冒頓從最初的咬牙堅持,太清楚已無法再回天。
最後一點信念全部耗盡。
誰都明白,生死已無懸念,結局終究已定,沒有回頭路可走。
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就在所有匈奴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的時候。
晉軍的包圍圈,突然之間開啟了一個缺口。
一個足以容納數萬人同時透過的巨大缺口。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匈奴人都愣住了。
他們不明白,敵人為什麼會主動給他們放一條生路。
難道是他們的神明,終於聽到了他們的祈禱?
冒頓也同樣感到一陣費解。
但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那麼多了。
求生的本能,讓他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這根從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衝,所有人都給我從那個缺口衝出去。”
“只要能衝出去,我們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冒頓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發出了最後的號令。
那些快要嚥氣的匈奴士兵,忽然有一絲希望在眼底掙脫出來。
彷彿溺水時猛然碰到了什麼能攥住的東西。
他們下意識發動身體衝向那個傳說中的缺口。
所有人的拼命,像是失控的洪水瘋狂向豁口處擠壓。
摩擦、推搡、甚至踩踏再次發生,沒有人願意停下來。
縱是摔倒了也要向前掙扎,總怕跑慢了下一刻就會沒命。
周圍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亂,到處都是瘋狂奔逃的倒影。
然而,沒有人知道自己努力爭取到的,不過是一場虛假的希望。
那條以為能逃出生天的路,在盡頭悄悄張開的是一扇向無盡深淵敞露著的大門。
等最早一批衝出重圍的匈奴騎兵殺入谷地,失重一樣的茫然禁錮了全部思維。
谷地另一端蒼然列著一支軍隊,是他們這一生裡從未設想過會對上的敵人。
陽光反射在成排排列起來的冷色鋼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