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她往碗裡撒了兩勺蜜,又從櫃裡翻出個小瓦罐,舀了勺去年釀的梅子醬,“加這個,更爽口。”
葉子修撐著下巴看她忙活,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側臉上,絨毛都看得清。
他忽然想起昨夜她遞冰書籤時的樣子,指尖捏著薄冰,睫毛在月下投出淺影。
原來有些情愫不是突然冒出來的,是早就在槐花香裡、冰酪甜裡,悄悄發了芽。
冰莓酪做好時,盛在粗陶碗裡,紅果浸在蜜色的漿汁裡,上面還浮著層細密的冰珠。
兩人坐在廊下的竹凳上,共用一雙木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
雪帝吃到顆格外酸的,眉頭皺成個小疙瘩,葉子修伸手,用指腹替她揉了揉眉心,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
“下午想做什麼?”雪帝含著半顆冰莓,說話有點含糊。
“去後山劈點柴。”葉子修答,“前幾日的柴快燒完了。”
雪帝眼睛亮了亮:“我跟你去。”
“山路滑。”
“我腳穩。”她把最後一口冰酪吃完,抹了抹嘴,起身去屋裡找砍刀,“我還能幫你扶著木柴呢。”
後山的林子比北坡密些,陽光漏下來,在地上織成斑駁的網。
葉子修揮著砍刀劈木柴,動作利落,木屑飛濺間,雪帝就蹲在不遠處,把劈好的柴碼成整齊的小堆。
她時不時抬頭看他,看他額角滲出汗珠,便從懷裡摸出塊帕子,想遞又覺得唐突,手在半空懸了懸,又悄悄收回去。
葉子修劈完最後一根柴時,轉身正撞見她這模樣,喉間低笑一聲,走過去彎腰,把臉湊到她面前:“帕子,不用給我擦擦?”
雪帝臉一熱,把帕子往他臉上一摁,力道卻輕得像羽毛:“自己擦。”
他扯過帕子擦了擦汗,順手把她拉起來。
她蹲得久了,腿有點麻,起身時晃了晃,直直撞進他懷裡。
葉子修伸手攬住她,聞到她髮間皂角混著槐花香的味道,忽然低頭,在她發頂輕輕吻了下。
很輕的一下,像落了片雪花。
雪帝僵在他懷裡,耳朵尖瞬間紅透。
遠處有鳥雀驚飛的聲響,近處能聽見他胸腔裡沉穩的心跳,和她自己擂鼓似的心跳撞在一起。
“柴夠了。”葉子修鬆開她時,聲音有點啞,“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雪帝走得很慢,手裡攥著那片從腰間取下的冰書籤。
薄冰已經化盡了,槐花瓣卻還保持著平整的樣子,像被誰精心護著的秘密。
葉子修看她低頭摩挲花瓣,忽然開口:“明日去溪邊釣魚?”
雪帝抬頭,眼裡閃著光:“好啊。”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又拉得很長,這次葉子修沒讓她勾小指,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相貼的溫度,比北坡的晨光更暖,比冰莓酪的蜜更甜。
風吹過林梢,像是在替他們數著,這尋常日子裡,悄悄漫出來的溫柔。
……
到了夜晚,葉子修把雪帝擁在懷中,無意之間看到了之前被雪帝拿走的香囊,心中頓時有些想法。
“雪姐姐……”
“嗯?”雪帝對上葉子修壞笑的表情,心中有些不解。
葉子修指著雪帝腰間上的玉佩,“當時雪姐姐搶走我的香囊,原來那個時候就對我有心思了,而且當時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我……子修能不能不要這件事情了。”雪帝臉頰微紅,低著腦袋,不想去回答。
誰能想到,當時做的事情,還能被葉子修拿來敘說。
葉子修見她頭埋得更低,發頂蹭著他的衣襟,像只受了驚的小獸,忍不住低笑出聲,胸腔的震動讓懷中人兒輕輕顫了顫。
他抬手,指尖輕輕捏了捏她發燙的耳垂,觸感軟得像團棉花。
“當時你說幫我保管。”他故意拖長了語調,聲音裡裹著笑意,“結果保管到現在,徹底屬於雪姐姐了。”
雪帝的臉埋在他懷裡,悶悶地“唔”了一聲,指尖卻悄悄絞起他的衣襟。
那香囊她……,分明是那日見他系在腰間,被風吹得晃悠,心裡莫名一動,藉著由頭搶了去。
夜裡對著燭光翻來覆去地看,見邊角確實磨得有些毛糙,便拆了重繡,繡到第三遍才滿意,又怕他看出心思,特意添了只雪狐,想著說是順手繡的。
“那、那是看你那香囊實在拿不出手,”她甕聲甕氣地辯解,聲音細得像蚊子哼,“總不能讓別人看見你帶那麼醜的東西。”
葉子修低頭,鼻尖蹭過她的髮旋,聞到那股熟悉的皂角香。
他忽然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雪帝被迫抬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眸裡,那裡面盛著月光似的溫柔,把她的臉照得愈發紅了。
她慌忙想躲開,卻被他用指腹按住下頜,動彈不得。
“雪姐姐臉紅的樣子,真可愛。”
雪帝的睫毛飛快地顫了顫,耳尖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葉子修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頭軟得一塌糊塗。
他俯身,在她額間輕輕印下一個吻,像落下一片羽毛。“雪姐姐,”他的聲音放得極柔,“我知道。”
雪帝猛地抬頭看他,眼裡還蒙著層水汽。
“你拿去香囊的那晚,我在窗臺上看見了,”
他笑了笑,指尖撫過她發燙的臉頰。
“看見你屋裡的燈亮到子時,窗紙上的影子,一會兒在繡花繃子前坐著,一會兒又站起來轉兩圈,是不是繡錯了?”
她的臉“騰”地一下更紅了,伸手想去捂他的嘴,卻被他順勢握住手腕。
他的掌心溫熱,輕輕摩挲著她的脈搏,那裡跳得又快又急,像要從面板裡蹦出來。
“子修……”她氣鼓鼓地瞪他,眼眶卻有點發熱,“你故意的。”
“嗯,故意的。”
他坦然承認,把她往懷裡緊了緊,讓她的側臉貼著他的胸口,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故意逗你,看你臉紅的樣子。”
雪帝被他說得沒了脾氣,索性往他懷裡縮了縮,把臉埋進他的頸窩,鼻尖蹭著他鎖骨處的肌膚,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不理你了。”她說著,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別呀,雪姐姐在子修心中,可是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