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了緊拳頭,指節微微發白,心中嘆道:散修如我,命如浮萍,朝不保夕。
哪像秦軒這等家族子弟,自幼有家族長輩指點,功法、靈石、洞府,皆無需憂心,只管潛心修行。
思緒翻湧,趙瑞眼底掠過一絲黯然。
他憶起幼時,師傅帶著他與師兄在修仙界顛沛流離,風餐露宿,苦不堪言。
為爭一處靈穴,修士間動輒刀兵相向。
師傅顧念他二人年幼,不願爭鬥,只得退讓。
直至那日,路遇妖獸,師傅拼死護他與師兄,自己卻重傷垂危。
趙瑞至今記得,師兄跪在師傅身旁,翻遍儲物袋,卻連一顆回春丹都買不起,只能眼睜睜看著師傅氣絕。
趙瑞眼眶微紅,喉間一哽。
那之後,師兄帶著他來到向陽坊市,掙扎求生,一晃十數年。
他垂下眼,掩去情緒,正欲出神,秦軒已寫完藥方,起身遞來。
趙瑞一怔,忙收斂心緒,接過藥方,低聲道:“謝秦先生出手。”聲音略啞,帶著幾分疲憊。
秦軒擺手,語氣溫和:“客氣。這藥方補血益氣,出去抓藥即可。”
趙瑞點頭,拱手一禮,轉身邁步出門,背影略顯蕭索。
秦軒目送他離去,未急著喚下一人,而是緩步至窗臺,低頭看向趴伏在地的赤煉。
秦軒目光微眯,沉聲道:“記住那人氣息了?”
赤煉昂首,輕輕點頭,發出一聲低嘶。
“好,回去歇著。”秦軒語氣平靜,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赤煉嘶鳴一聲,百足齊動,緩緩爬向洞穴。
秦軒凝視它的背影,喃喃自語:“今日之後,我倒要瞧瞧,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究竟是助我,還是想捧殺我歸元堂?”
他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旋即恢復平靜。
“下一位道友,請入。”秦軒朗聲開口,聲音清朗,傳出堂外。
夜色漸濃,秦軒診完最後一人,眉間略帶倦色。
他送走病患,回頭對張銘道:“你先下值吧。”
張銘一愣,撓頭道:“掌櫃的,堂裡還沒收拾呢。”
秦軒淡笑:“無妨,中午交代的事別忘了。”
張銘拍胸脯:“記得!那我先走了?”
“去吧,今日辛苦了。”秦軒頷首。
張銘咧嘴一笑:“好,掌櫃的,我告辭!”說罷,轉身離去。
秦軒關上店門,木門吱呀作響。
秦軒站在雜亂的大廳中央,目光掃過散亂的桌椅,眉頭微皺。
先將桌椅歸位後,轉身走向後院,口中低聲喚道:“玄溟。”
潛伏在後院水潭中的玄溟,聽到秦軒的呼喚,蟾目微微一亮。
它心神一動,身子猛地從水面躍出,水花四濺,落在岸邊時在地面留下點點水漬。
它蹦跳著穿過院落,來到大廳,見到秦軒後,仰起頭,喉間發出“呱呱”兩聲,示意有什麼事。
秦軒低頭看向玄溟,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和的笑。
蹲下身,拍了拍玄溟光滑的背脊,“來,凝結水汽,把這大廳清掃一遍。”
玄溟聽罷,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領會了指令。
它後腿一蹬,輕輕躍到大廳中央。
片刻間,空氣中的水汽緩緩聚攏,在它身前化作一團拳頭大小的水球,晶瑩剔透,懸浮在半空。
玄溟睜開眼,目光專注,水球在它的操控下輕盈地漂浮,流轉於大廳的每個角落。
灰塵被水汽吸附,桌角、地面、窗欞上的汙跡被一掃而空。
秦軒站在一旁,雙手環胸,目光追隨著水球的軌跡,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清掃完畢,水球已變得渾濁不堪,裹挾著灰塵與雜質。
秦軒瞥了一眼,淡聲道:“玄溟,帶到後院,排到地下。”
玄溟“呱”了一聲應答。
它操控著汙水團,蹦跳著穿過大廳,來到後院。
水球在它頭頂晃晃悠悠,到了後院,玄溟停在磐蟄的巢穴前,歪著頭,喉間又發出兩聲低沉的“呱呱”。
巢穴口的泥土微微一顫,磐蟄緩緩爬出。
它龐大的身軀擠出洞口,發出沙沙的聲響。
見到玄溟舉著一團汙水,磐蟄的獨眼微微眯起,流露出一絲疑惑。
玄溟晃了晃水球,呱呱叫了兩聲,語調輕快,似乎在解釋。
它伸出一隻前肢,指了指不遠處的竹林,又指了指水球,示意磐蟄幫忙挖個坑埋了汙水。
磐蟄聽罷,覺得這事簡單。
慢悠悠地爬到竹林邊,刨開泥土,泥屑飛濺,不一會兒便挖出一個淺坑。
玄溟見狀,將汙水團小心傾入坑中,磐蟄隨即將泥土覆回。
秦軒恰好步入後院,看到這一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心中暗道:這兩小傢伙,配合得倒是默契。
玄溟蹦到磐蟄身旁,用腦袋輕輕頂了頂它的蛛腿,表示感謝。
磐蟄低哼一聲,輕輕拍了拍玄溟的背,示意小事一樁。
秦軒走近,玄溟和磐蟄察覺到他的氣息,齊齊轉頭。
主動來到庭院中央,顯然以為今日的修煉即將開始。
秦軒卻擺了擺手,臉上帶著笑意,語氣柔和:“今晚修煉晚些開始,你們先回巢穴歇著,到時我再喚你們。”
兩寵雖有疑惑,但對秦軒的信任讓它們沒有多問。
玄溟蹦跳著回到水潭,撲通一聲躍入水中,磐蟄則慢吞吞地爬回巢穴。
待兩寵歸巢,秦軒的神色微斂,目光沉了沉。
他低聲喚道:“金鏑,赤煉。”
話音剛落,院中兩道影子疾閃而出,來到秦軒身前。
秦軒低頭看向兩寵,語氣沉穩:“今日讓你們記住的修士氣息,可還記得?”
金鏑、赤煉各自嘶鳴一聲表示記得。
秦軒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低聲道:“好,等會兒隨我出去,幫我確認那兩個修士的大致位置。”
兩寵聞言,迅速鑽入秦軒腰間的靈獸袋。
秦軒整理了一下衣袍,正欲邁步出門,餘光卻瞥見磐蟄的巢穴口,八隻眼睛正幽幽地盯著他。
磐蟄半個身子探出洞口,眼中透著一絲失落,似乎在質問秦軒為什麼不帶它出去。
秦軒一愣,隨即笑了,走上前蹲下身,輕輕拍了拍磐蟄的頭,語氣溫和中帶著一絲歉意:“這次任務隱秘,需要追蹤氣息,所以沒帶上你。
安心留守,下次定帶你。”
磐蟄聽罷,似是有些不甘,但最終低哼一聲,慢吞吞地縮回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