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墨,潑灑在五瘴教的山谷間,連月光都染上了一層詭異的碧色。
洛九淵的密室,藏在主峰山腹最深處,入口被重重禁制與劇毒瘴氣封鎖,即便是教中長老,也無人知曉此地。
室內空曠,唯有一座丈許高的慘白骸骨祭壇立於中央。祭壇由無數生靈的頭骨堆砌而成,空洞的眼窩彷彿在無聲地凝視著每一個踏入此地的人,散發著深入骨髓的陰寒。
洛九淵獨自一人立於祭壇前,神情肅穆,與在大殿中那副梟雄姿態判若兩人。
他從懷中取出一隻墨玉小瓶,拔開瓶塞,一股腥甜到令人作嘔的氣息瞬間瀰漫開來。
他傾斜瓶口,一滴粘稠如膠的暗紅色血液,緩緩滴落在祭壇頂端的一枚顱骨上。
那顱骨,比尋常人頭大上三圈,眉心處有一道天然的螺旋紋路,此刻被血珠浸染,竟像是活了過來。
“嗡——”
一聲低沉的蜂鳴自祭壇內響起,整座密室隨之震顫。無數細小的血色符文從顱骨上蔓延開來,如赤紅的藤蔓,迅速爬滿了整座骸骨祭壇。
陰風呼嘯,鬼哭神嚎之聲四起。
洛九淵面不改色,雙手掐出一個古怪的法印,口中唸唸有詞,吐出晦澀難懂的音節。那是一種古老的蠻族語言,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撼動神魂的力量。
隨著他的吟唱,祭壇上方的空間開始扭曲,一團深不見底的黑暗漩渦緩緩成型。
漩渦中,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純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與虛無。
洛九淵不敢有絲毫怠慢,對著那團黑暗漩渦,深深地俯下了身子,姿態謙卑到了極點。
“五瘴教洛九淵,叩見真君。”
死寂持續了足足數十息。
那股壓力,彷彿能將金丹修士的道心直接碾碎。
終於,一道彷彿從亙古洪荒中傳來的聲音,在洛九淵的神魂中直接響起。
那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蒼老,淡漠,如同萬載玄冰,又如九天神雷,每一個字,都讓洛九淵的神魂感到一陣刺痛。
“何事?”
僅僅兩個字,洛九淵的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不敢抬頭,維持著躬身的姿態,用最快的速度,將秦軒的來歷,璇璣真君的謀劃,以及秦軒那番“投誠”之言,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
“……事情便是如此。那秦軒,如今就在教中,弟子不敢擅專,懇請真君定奪。”
黑暗漩渦再次陷入沉默。
洛九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真君會如何看待此事。是雷霆震怒,遷怒於他監管不力,讓敵對勢力的棋子滲透到了家門口?還是……
許久,那道聲音才再次響起,語氣中,卻帶著一絲不耐煩.
“璇璣?”
“呵,那個剛結嬰幾百年的小東西,也學會下棋了?”
聲音裡透著一股不加掩飾的輕蔑與不屑,彷彿在談論一隻剛剛學會築巢的雛鳥。
“一個築基期的棋子,也值得你動用‘血骨傳神’來驚擾本座?”
洛九淵心頭一凜,汗水瞬間浸透了後背。
他這才意識到,在百蠻真君這等站在南疆,乃至整個修仙界頂點的存在眼中,區區一個元嬰初期的璇璣真君,根本算不上什麼真正的對手。
更遑論,璇璣真君佈下的,還只是一枚築基期的棋子。
這簡直就像是兩個凡人帝王在對弈,其中一方卻興師動眾地向另一方稟報,說敵國派了一個小毛賊潛入了自己的廚房。
這根本不是重視,而是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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