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悠悠十載,白駒過隙。
南疆的風,似乎比二十年前更加潮溼、更加燥熱,也更加敬畏。
這敬畏,並非源於高高在上、常年閉關的教主洛九淵,而是源於那座如今已是五瘴教權力中樞的聖子峰,源於峰頂那位年歲不過半百,已是大權在握的五毒聖子——秦軒。
這十年,秦軒一改往日那般鋒芒畢露、殺伐酷烈的行徑。
他手中的五毒煉神幡,已有數年未曾痛飲強敵之血。
他不再是那柄為五瘴教開疆拓土的利刃,反而像一塊沉穩的基石,開始精心打理起這座日益龐大的宗門。
聖子峰的主殿,早已不是單純的居所。
每日裡,都有各堂各舵的執事、管事,在此進進出出,彙報事務,聆聽號令。
秦軒往往只是端坐於主位,身著一襲繡著暗金色五毒紋的玄色常服,不發一言,僅憑一個眼神,或是一個輕叩桌案的動作,便能決斷一樁足以影響數千人生計的紛爭。
他的威望,便是在這一次次看似不經意的裁決中,如春雨潤物般,滲透到了五瘴教的每一個角落。
這十年來,秦軒親自提拔了八大堂主中的三位,皆是教內底層出身、能力出眾的青年才俊,這些人視他為恩主;
又以重利拉攏了性情貪婪的左護法,使出雷霆手段,清洗了桀驁不馴的右護法麾下的幾個心腹,一打一拉之間,令兩位金丹初期的護法也不得不暫時俯首聽命;
甚至連四大法王這等級別的元老,也默契地在教中大會上,率先附議他的所有決策。
這般幾乎等同於篡權的驚天大動作,背後自然是教主洛九淵的默許。
這位金丹後期的南疆雄主,似乎真的將一切都押在了秦軒身上。
他心安理得地將所有教務拋開,選擇常年閉關,只為衝擊那虛無縹緲的元嬰大道。
如此一來,秦軒雖為聖子,實則已代行教主之權。
久而久之,教內上上下下,從長老到新晉弟子,都已將他視作板上釘釘的下一任教主。
甚至連秦軒自己,在白日裡處理那些繁雜教務,享受著萬人之上的權柄之時,偶爾也會恍惚,以為自己的人生,便會如此一直走下去。
但每當夜深人靜,他獨自一人盤坐於那間幽暗的靜室之中,面對著那盞跳動不休的棲魂燈時,一種刺骨的寒意,便會從神魂深處湧出,提醒著他——他究竟是誰。
他,是天闕宗埋下的一顆棋子。
他,是一縷神魂被扣在宗門命燈之上的囚徒。
只要這道神魂枷鎖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得真正的安生。
所有的一切,權勢、地位、威名,都不過是鏡花水月,隨時可能被那高懸於頭頂的利劍斬得粉碎。
這十年,秦軒將大部分精力都傾注於經營五瘴教,修為的進境,反倒因此耽擱了下來,依舊停留在築基中期,未能突破。
而五毒靈寵,雖因出手次數銳減,得了休養生息,但當年征伐留下的本源暗疾,依舊如同附骨之疽,難以盡除。
秦軒並未因此焦慮。
他清楚自己的道在何方。
這十年裡,他真正沒有絲毫鬆懈的,只有兩件事:一是時刻以心神溫養“道身”秦昭,確保其成長萬無一失;
二則是在無數個深夜,以自身法力,苦苦凝練那五枚寄託著未來道途的法種。
前者,關乎他能否補全神魂,擺脫天闕宗的束縛,獲得真正的自由。
後者,則決定了他金丹大道的根基。
既然早已捨棄了《五炁五毒真經》那條獻祭靈寵的絕路,那麼《五氣朝元秘錄》所需的五行法種,便必須在結丹之前,凝練到極致。
聖子峰後山,一處靈氣最為濃郁的火系靈穴密室中。
秦軒負手而立,看著身前盤膝而坐的少年。
那少年,正是已然十五歲的秦昭。
他繼承了秦軒挺拔的身姿與俊朗的輪廓,又融合了洛秋芷眉眼間的清麗,面如冠玉,唇紅齒白,是一位足以讓任何懷春少女都為之傾倒的美少年。
只是此刻,他緊閉雙目,眉頭微蹙,正按照秦軒的指點,全力運轉功法,衝擊修行路上的第一道門檻。
按照南疆慣例,十二歲便可開蒙修行。
秦軒卻足足將此事壓後了三年。
只因這三年裡,他一直在用秘法引導,讓那道分魂與這具肉胎進行最深層次的融合,直至再無分毫瑕疵,方才罷休。
今日,便是他苦等十五年,即將收穫果實的日子。
秦軒為秦昭選擇的功法,正是當年得自炎羽散人的《赤心熔玉訣》。
此法堂皇正大,與秦昭天生便極為突出的火靈根完美契合。
更何況,秦軒手中還有那件下品靈器百鳥朝鳳幡,以及那根神秘的神鳥尾羽。
只要秦昭築基功成,便可將此幡煉為本命法寶,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這也算是,全了當年對炎羽散人的一份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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