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上,陸北坐在車廂,車內還有四五個日本兵,他們起先要求陸北跪著,絕不允許他坐或者躺,但任憑如何毆打侮辱,陸北絕不會向他們下跪。
顛簸的卡車上,那名長褂男子正在和陸北搭話,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
“不是本地人?”
陸北費力的眯瞪眼,鮮血凝固將他的眼睛糊住,很不舒服,長褂男子好心用手指揉搓掉陸北眼睛上的血痂。
“嗯。”
“嘖嘖嘖~~~”
長褂男子:“你來東北多久了?”
“小半年。”
“樹上的字是你刻的?”
“不~~~不是~~~”
長褂男子語氣柔和些許:“我看你年紀輕輕,也不是本地人,一看就知道是南方大城市來的,何必跟那群亂匪攪在一起?
怎麼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在什麼地方,只要你說出游擊隊的事情,我保證送你離開東北,你乖乖回南方過日子,當個體面人不好嗎?”
被打的頭昏腦漲,鮮血糊住眼睛,陸北還在消化自己如今遇見的詭譎奇聞,卡車上的日本兵正在討論他身上攜帶的物品。
一塊手錶,勞保手套、望遠鏡、還有那把開山刀和撿到的搪瓷碗。
長褂男子打量著陸北身上的衣服:“這衣服挺別緻的,哪兒來的?”
“買的。”
長褂男子佞笑著:“西洋貨,那你肯定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怎麼想著跑來這旮沓反日,活著不耐煩了?”
隨之,陸北沉默不言,他在儘可能消化掉獲取的資訊。
自己確確實實因為刻在紅松上的抗聯標語,被日寇漢奸當成抗聯分子。
老天爺在戲耍他,陸北十分生氣,既然來到這個時代便坦坦蕩蕩,何必如此。
一路無言,卡車晃晃悠悠。
當他被日寇如同死狗一樣踹下卡車時,廣場上有不少礦工停下手中的工作,嘆息著、憂心著、氣憤著······
行駛半個多小時後,卡車停下,陸北被帶到一處村子,說是村子,更像是礦場上的生活區。
這裡是鶴崗地區其中一個煤礦,名為東河子煤礦,抓住陸北的日本兵是煤礦守備隊,而長褂男子叫張賢,是他們的礦警隊的副隊長兼任翻譯官。
前不久抗聯游擊隊攻打了一處煤礦,炸燬礦洞和機械裝置,並且殲滅日軍一個步兵小組,擊斃偽軍礦警隊三四十人,還將日籍煤礦主給處決。東河子煤礦內部也不太平,傳聞抗聯游擊隊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這裡,礦場內部有人給抗聯游擊隊通風報信,準備配合作戰,故此附近的日偽軍守備隊和礦警開始巡邏警戒。
當日軍守備隊抓捕到一名抗聯游擊隊隊員的訊息傳開,而且還是一名讀過書的年輕人,這讓東河子煤礦被一股烏雲籠罩。
被踹下卡車的陸北艱難爬起身,看著赤裸上身,如同行屍走肉般被煤炭染成黑色的礦工,幾乎每一個人都骨瘦如柴,艱難地、費力地、挑著、抬著、抱著······
“國殤,原來是這樣······”
未等陸北的感慨結束,隨後便又是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從小到大從未受到過這樣的待遇,陸北怒目橫視。
不僅僅為自己遭受的虐待而生氣,而是來自血脈深處的怒火,確切地說是敵視和仇恨。
踹倒陸北的那名日本兵瞧見那樣的眼神,臉上露出一絲不解,而後像是被極端侮辱一般,歇斯底里的用槍托砸向陸北。
而陸北被毆打著,身體的本能驅使他手腳並用爬起身,絕不下跪。而日本兵們饒有興致跟他玩起遊戲,踢踹毆打,用日語呵斥他跪下,日軍們發出一陣鬨笑。
日軍守備隊和偽軍礦警發現礦工們停下手頭的工作,揮舞著木棍、抬起刺刀,大聲叱責著逼迫礦工們繼續勞作。
百餘人的礦工像是溫順的綿羊,在‘牧羊人’的驅趕下行走,他們已經在數年的馴化中徹底死心,即使心有不滿,也只能低下頭顱,不然只能墜下頭顱。
張賢跳下卡車走到陸北身旁,攔住那名日本兵,將陸北扶起身,語氣依舊和善,替他擦拭著眼角的血痂。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