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何必如此,你低個頭咋那麼難,幹嘛非得跟他們對著幹。”
陸北面無表情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那目光讓張賢感到滲人,像是再看死人。
“嘿!你小子嘴巴倒是挺硬,人證物證俱在你說自己不是抗日分子,這說破大天都過不去。”
“隨你。”
猛地,張賢扯住陸北的頭髮,一改剛才的和善面容,眼神中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惡狠狠的將他的頭摁下地面,用力砸了幾下。
“你這小王八犢子,老子給你臉了,都這時候了還死鴨子嘴硬。你小子不說沒事,有你好受的。”
隨即,張賢大手一揮,直接將陸北綁在廣場上。
······
黃昏時分。
日籍礦場主將礦工集合起來,不僅僅有礦工,還有礦工們的家人,這裡更像是一個小型村鎮。
被集合起來的人群沉默著打量陸北,似乎陸北不是第一位被綁在這裡示眾的人,也絕不會是最後一位。
張賢揚武耀威般充當起翻譯,向礦工們開始介紹起陸北,稱他為抗聯游擊隊的宣傳員,這年頭有文化的人不多,而且莫名其妙出現在原野中,要怎麼可疑便怎麼可疑。
又稱他們已經剿滅抗聯的一支游擊隊,讓礦工們安生些,檢舉揭發礦工內部的抗聯分子,揭發者將獲得獎賞。
被示眾之後,陸北被如同死狗一樣被拖拽進礦場警務所內拘禁起來,他像一隻動物園中的猴子,被人觀賞戲弄。而拘禁室內還有一位獄友,蓬頭垢面躲在角落裡,眼神冷漠淡然注視著,一言不發。
幾乎礦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觀賞,也幾乎都不約而同地說幾句體己話,讓陸北認清大局,趁早回頭是岸,說出所知道的一切。
張賢是陪伴東河子礦場的礦場主,還有日軍守備隊隊長來的,幾人交談片刻,對著陸北指指點點。
‘噹噹噹~~~’
敲打著鐵牢,張賢為陸北慶幸著,也不知為陸北慶幸,還是為自己抓捕到一個奇怪的抗聯分子而慶幸。
“你小子走運了,一身洋玩意兒,過幾天帶你去縣裡。
你好好想想,何必跟自己的命過不去,抗日抗日,幾十萬東北軍屁都沒放一個跑了,你一個學生大老遠從南邊跑來,圖個什麼?”
靠著牆壁,陸北自嘲一笑,感慨著天意弄人。老天爺好歹您讓抗聯的人遇見自己,何必讓日偽漢奸抓住自己,這不是戲弄人嘛!
沒有得到回覆,張賢冷哼一聲,招呼著一群日本人離開,留下陸北一個人趴在冰涼的地面上,等待著命運繼續捉弄他。
直至夜幕降臨,陸北趴在地上喘氣,
“喂,你是抗聯哪支部隊的?”黑暗中傳來一句話,那是他的獄友。
陸北扭了個頭,沒管那人,因為陸北壓根兒不是抗聯的,說錯了只能引起誤會,現在他不想搭理,而且他連說話都費勁。
拘禁室骯髒惡臭,角落裡放著兩個陶罐,一個陶罐被放置在角落,而另一個陶罐則放置在那人身旁。
黑暗中,耳邊傳來窸窸窣窣聲。
那人挪動到陸北身旁,搖了搖他,用髒兮兮的布條從瓦罐中沾了些清水,輕輕的打溼陸北的嘴唇,幫他擦拭臉上乾枯的血痂。
那人動作很輕,輕到像是在愛撫一般,見陸北不說話,對方也不問太多。幫忙擦拭陸北臉上的血痂後,他從懷中取出半個雜糧餅,輕輕碰了碰陸北的胳膊,掰開一點送到他的嘴唇。
“吃點吧,同志。”
那人嗓音有些嘶啞,帶著遺憾和傷心:“我叫呂三思,是抗聯第六軍三團副連長,遼寧朝陽人。如果你被帶走遇見生人的時候,麻煩多告訴幾個人,或許有人能活下來。”
“哎,你叫什麼,我也會告訴其他人。”
“咱們有名有姓來到世上,爹媽都給名字了,不能沒名沒姓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