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治帝見到李皇后進來,臉上那緊繃的神情稍稍鬆弛了些。
“梓童來了,坐。”隆治帝抬手示意旁邊的椅子。
“臣妾參見陛下。”李皇后依禮行過,才款款落座。
“這麼晚了還擾你過來,辛苦。”隆治帝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陛下宵衣旰食,為國事操勞,臣妾這點辛苦算得了什麼。”李皇后語聲溫婉,目光中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隆治帝揉了揉眉心,嘆息一聲:“梓童有所不知,朕對著這些奏摺,真是寢食難安。湖廣那邊的情形,簡直……唉!”
他隨手拿起案頭一份奏摺,遞給李皇后:
“你看看這個。連年大旱,地都裂開了口子,百姓流離失所,盜匪如同瘋長的野草,割了一茬又一茬。”
“奏報上說,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慘狀……”
李皇后接過奏摺,快速瀏覽著,眉頭也隨之蹙起,那字裡行間的慘況,讓她心頭沉重。
“陛下,湖廣災情竟到了如此地步,朝廷萬不可再遲疑了。”
“朕何嘗不知?可拿什麼去賑災?剿匪的兵馬糧草又從何而來?”
隆治帝語氣透著焦躁,“戶部算來算去,國庫裡的銀子,怕是連京城百官半年的俸祿都快支應不上了!這日子怎麼過?”
李皇后默然。
後宮雖不幹政,但唇亡齒寒的道理她懂。
國庫空虛,動搖的是整個江山社稷。
“陛下息怒,戶部那邊,可有什麼章程?”
隆治帝哼了一聲,帶著幾分嘲諷:
“他們能有什麼新奇法子?翻來覆去就是節流,裁撤冗員。說得輕巧!”
“有些衙門是擺設,可有些是朝廷的臉面,是定海神針,能說裁就裁?難道讓朕把禁軍也裁了不成?”
隆治帝起身踱了幾步,負手立在窗前,望著墨一般的夜色。
“朕這幾日反覆思量,節流固然重要,但終究是小道。”
“真正要緊的,還是開源,得想法子把那些漏掉的大頭給堵上,把該收的銀子收回來。”
“鹽稅、漕運,這兩項是國庫的命脈。”
隆治帝的聲音低沉下來:“尤其是揚州的鹽稅,那才真是塊流油的肥肉!若是能徹底清理乾淨,每年流入國庫的銀子,何止百萬?可偏偏被一群碩鼠啃得只剩下骨頭渣!”
李皇后安靜地聽著,知道皇帝此刻需要的是傾訴,而非建議。
隆治帝擺了擺手,似是覺得對皇后說這些有些不妥,話鋒一轉:
“罷了,跟你說這些做什麼。朕叫你來,是有件事想問問……前些日子在坤寧宮……冠軍侯對林家那個丫頭,頗為留意?”
李皇后心念電轉,面上卻波瀾不驚:
“回陛下,確有此事。那日臣妾也留意到,冠軍侯似乎對林家姑娘多看了幾眼。”
李皇后稍作停頓,補充道,“林大人是探花郎出身,詩書傳家,聽說這位林姑娘也是個冰雪聰明、才情不俗的。”
隆治帝敲擊著桌案的手指倏然停下,陷入沉思。
“林如海……”隆治帝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朕記得,他是父皇欽點的探花,為官還算清正,也有幾分才幹。派他去揚州整頓鹽政,轉眼快兩年了。”
“可揚州那地方,水深得很吶。”隆治帝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那些鹽商,哪個不是幾代經營,關係網遍佈朝野,一個個都是油滑的地頭蛇。林如海一個文臣,怕是束手束腳,被他們纏得動彈不得。”
隆治帝的思緒飛快轉動。
林如海,揚州巡鹽御史。
林黛玉,他的女兒。
賈珺,冠軍侯,年輕氣盛。
如果賈珺娶了林黛玉……那賈珺就成了林如海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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