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后嘆息,語意蕭索道:“我是你爹爹冊封的正宮皇后,你們的母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以前我為了你們好好活下去一味隱忍,但卻是越來越被踐踏,還是邦媛一刀提醒了我。你們生來就是皇家子弟,滿月名字就錄在玉碟上。就算一時安全,你二十歲冠禮的時候,拒霜和夕顏十五歲及笄,宗正一定會告知宮裡的。甚至不用那個時候,那人只要派幾個侍衛,就可以讓我們無聲無息的消失,因為世人健忘,前朝的皇后和皇子在亂世值幾個錢?你自己又知道後周符太后何時去世嗎?所以我才不反對你們去宮學,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你們去可以結交宗室聽學士讀書,讓世人看到先帝還有小兒女活著。讓人知道邦媛是受了多大委屈,更重要的是從書裡學道理,在武場學本事。兩者同樣重要,爭取籌碼,才能好好活下去。”
趙德澤為嫡母添了炭火,點了宮燈,道:“兒明白嬢嬢的意思,我以前也以為躲在陰影裡就安全,卻不知道陰蝨最喜歡的就是陰暗處殺人。所以,遇到事情,我不會怕,只會帶著兩位妹妹走到陽光下。這樣的話,誰敢傷人性命,他在陽光下就無可狡辯,他就要付出眾目睽睽之下的代價。”
儘管這個代價對那個人來說可能真的真是面板之痛。而對他們則是徹骨之痛。
宋皇后難得攀著他的手,道:“潤兒,你說的真好,若是你們的生母當年明白這個道理……你還記得她嗎?”
趙德澤無言,大名鼎鼎的花蕊夫人,為人隱晦的後蜀降妃,所有人都忌諱提及的誕育他兄妹之人,他記憶中容顏傾國卻總也滿含幽怨的女子,讓他怎麼說?
宋皇后只是一時感慨,因為趙德澤雖然魁梧,但越長大之後,五官就越像他明豔的生母。在趙家一眾黑壯兄弟裡格外顯眼。反而是拒霜,現在還看不出來,這也讓她感懷往事。
她嘆息說,“你從小早慧,很多事情我不說也明白。但你這一生還很長,會遇到許多難纏的事。吾只告訴你兩點,一不要怕,二要審時度勢。”
趙德澤再次稱是,他的確早慧,已經開始猜出嫡母的心思。說實話她的政治影響力真的不剩下多少,沒有跟趙炅分庭抗禮的資本。
她之所以反覆說著上宮學的好處,其實她也是不確定的吧。不確定自己和夕顏、拒霜會走向什麼樣的命運,她想說服的並不是趙德澤,而是她自己。
宋皇后要讓自己相信,送兒女入宮,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趙炅要面子,總會是有顧忌的,是不會真的對拒霜下殺手的。
但自己這位叔叔,真的會有所顧忌嗎?
趙德澤心裡終於承受不住,起身告辭。
不過,趙德澤畢竟不是太瞭解政治和世家的關係。他一走,宋皇后假寐了一會兒,隨即道:“定州駐泊都監李繼隆是不是回來了,林茶,你親自去李府走一趟。”
林茶大驚,道:“娘娘,李都監是外臣,您有事不如傳信皇后。”李繼隆是李皇后長兄。
“連嬪妃都彈壓不住的皇后,找她做什麼?你去就是了,我也是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