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的歲月讓宋皇后格外沉得住氣。她不急著和李繼隆討論,而是擺擺手,讓人把王超的屍體抬回去,並且對李昉說:“此間大事已定,還請尚書回去稟告嗣君,王超擁兵自重,逼迫主將現已經伏法。請嗣君將李宅外的兵馬撤回來吧!”
李昉心想怎麼就大事已定了?北伐大事,我一個兵部尚書不能聽嗎?但是這一天一夜下來,他是再不敢小瞧宋太后,也怕趙德澤真讓他告老還鄉,只好告辭。
李繼隆這個生死裡走過無數遭的猛將,聽到這裡,也不由得眼皮一跳,苦笑道:“娘娘真是跟以往不一樣了。”
宋太后本能覺得再說有點多,但這麼些年壓抑。有些話也是如鯁在喉,她不由接了一句,“李節度倒是沒變,仍舊如此重視家人,來人將家信給他。”
任守中拿出李深秀和李繼和的親筆信,雙手捧給李繼隆。
李繼隆看著這個身手無比詭異的小內侍。他心中不免好奇,只是現在千頭萬緒,也沒空多問。他匆匆掃了一眼,確定筆跡無誤,人沒事就行了。至於內容,刀架在脖子上了,人家讓寫什麼,還不就是寫什麼。
有了那麼一打岔,宋太后看出李繼隆氣勢不如剛才,方問道:“李節度咱們也不說虛的,你久在前線。今日說北伐必敗,是基於什麼判斷的?”
李繼隆也乾脆,道:“臣所思慮者三,一曰糧草,二曰兵力,三曰敵手。”
其中宋太后只能明白糧草,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河北不是中原或者江南,軍糧供應對戰爭成敗甚至國家元氣都至關重要。要不然趙炅也不會連商王都派出去督辦,當然他也就是個幌子,真正辦事的還是人家戶部尚書張齊賢。
這是因為自從幽州之戰失利後,傳統的糴糧已經不能滿足邊境屯兵的需要。而這些糧食都是各地徵集,路上還有損耗,所需自然巨大,往往影響農戶口糧,導致民不聊生。每每引發動亂。
趙邦媛表示,這件事情他熟呀!她在洛陽親眼見過。呂蒙正為此焦頭爛額,想盡辦法,最後甚至還丟了官。
而且這些年宋軍一向講究“困敵於糧”,意思是契丹糧食產區更少,耗也能耗死他。但問題是遼國騎兵多機動性強,糧餉補給以“打草谷”為主,即到宋國境內燒殺搶掠。這樣鄉兵(宋河北民兵稱呼)疲於應對,兩廂受害。
李繼隆在邊境多年,深知不解決這個問題,等到北伐一開始,幾十萬人人吃馬嚼,那麼後勤壓力會多麼大!如果不能速戰速決,那麼宋軍必然潰敗。而遼國的追擊能力又那麼強,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宋太后只能想明白一點兒道理。但是李繼隆今天的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了。
她說道:“李將軍說的這一些,吾能聽明白一點,但既然你有報效國家之心,心中也有了成熟的計劃,就應該回去面呈嗣君,你為國家除了這一害,吾可為你做保。”
人家皇太后都這樣說了,李繼隆還能不識好歹嗎?何況,就從本心而言。他也同樣瞭解,宋繞柔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她對付歹毒之人,才會用陰謀詭計。更多的時候喜歡堂堂正正。
於是,一場衝突就這樣消弭於無形。寇準作為親戚,先行護送宋太后回宮安置,邦媛隨行。此時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宋太后兩天兩夜精神高度緊張,這實在堅持不住了,竟然在馬車裡靠著邦媛睡著了。
此後幾天,趙德澤忙的厲害,肉眼可見地瘦了。趙舜華被接了回來,與趙邦媛一起跟著宋太后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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