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滋說出這番話來,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其實這幾天他跟幾位主管財政、軍械、馬匹和人丁的大員商量過。眾人雖不好明言,但都暗示趙炅選在這個時候北伐那是開玩笑。
而李繼隆那天奏對說的格外有道理,“臣在邊地多年,深知河北人保家衛國並不怕死。但是各軍都有份額,而我朝雖然富庶,但軍馬軍械。也不是全額配備的。人心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臨戰之機,各軍往往互相仇視,互拖後腿。如此人多也未必是好事,嗣君若要北伐,需要先整頓這個弊端。”
趙滋深以為然,和呂端等人商量後,決定任李昉為樞密使,專管此事。
至於原樞密使柴禹錫,趙滋倒也沒忘了他。本想直接送他去永熙陵為先帝探路,但到底想著自己已經君臨天下,行事不可小家子氣。就派人慢慢審他的罪過,到時候按律處置也就是了。
但是這個時候大宋還沒有進入歲幣時代,還是有不少低階官員熱血沸騰。他們慷慨激昂的表示,趙滋這樣是不對的。前方將士厲兵秣馬,這個時候休戰,顯得我們沒有骨頭,比晉朝還軟弱。
趙滋本來自己想明君要充分聽取意見的心態,本是沒想要處置什麼人。沒想到有個叫馮拯的自己找死,說什麼“三年無改父之道”。這話差點把趙滋氣的踹人,不顧胡旦再三求情,給人扔到了瓊州教化山民聖人之道。
並沒有人同情他,陛下的生父太祖皇帝都死了十一年了。剛死的這一位,是和他有生死大仇的叔父。你挑這個事兒,自己不是找死嗎?
但說回休戰這一件事,呂端還是在大殿之上啟奏道:“官家此刻不戰是為了民生考慮。但春秋大義不可廢置。休戰可以,萬萬不能議和呀。”
這話說的甚和趙滋之意,他道:“這是自然。收復燕雲是我漢家兒郎之使命,此事不了,無和可談。”
於是,他登基之後的第一次大朝會就這樣結束了。而休戰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首先就是樞密院要聯合兵部開始裁減兵員。逐步調回兵馬,各州就食。當然,與之配合的就是往契丹遞交國書。同時派一個伶牙俐齒的人去和蕭太后談。
這人既要不失大國氣度。又要把事情談成,著實是個不容易的。
中書門下和樞密院各有推薦,沒想到趙滋回了後宮,居然被趙邦媛堵住,道:“皇兄不是剛誇獎曹利用進退有度,靈活機變。我也覺得此人可用。”
趙滋倒沒有說她婦人干政什麼的,而是笑道:“朕登基才幾天,對這些朝臣都是兩眼一抹黑,你倒是敢說,你才見過曹利用幾面?怎麼就知道此人可用?國之外交,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我當然知道,歷史讀物告訴我的。
但話肯定不能這樣說。趙邦媛於是道,“當初李繼隆誅殺王超,河北鄉兵多有不服,此人跟隨前去卻化解危機,可見有才。只不過他官職低微,其父曹諫又是明經科出身,素來為相公們看不太上,別人一時想不到而已。但是,皇兄如今才是大宋之主。如何用人乃是重中之重,您何不自己考校,做出判斷。”
要不怎麼說是親兄妹呢?這話兒正好撓到了趙滋的癢處。他剛滿十五。雖然少年老成,但仍是有點兒忌諱朝廷大臣們把他當小孩看。
不過這畢竟是大事,他沒有立刻表明態度,眼看天陰了下來,妹妹仍然穿著一件棗紅色兔毛領夾襖,把身上的狐裘脫下來給她披上,道:“數九寒天的你也不怕凍著,淨會瞎操心。跟著長公主服侍的奴婢呢?不想當差了是不是!”
耿素素聞言忙跪下。南宮出身的舊人知道這位陛下的脾氣,這個時候你要是敢頂嘴就死定了,只能不斷認錯。
邦媛不樂道:“哥哥,你也真是的。我的脾氣如此,他們誰能管得住我?我早和你說了現在身體好,體內暖和著才穿的少。”
趙滋無奈道:“你說你小時候最怕冷,自從被高表姐帶去洛陽了一趟,就說自己什麼練會了內力,身中似有暖流真氣。我看你別是凍傻了。行了,朕還有事,你先回去陪嬢嬢吧。”
他倒是沒說謊,剛剛繼位,千頭萬緒,真的是忙的一刻也停不下來。連給宋太后請安都是抽時間專門去的。
錐在囊中,有真才實學的人,那必然是受到重用的。十一月二十日,趙滋正式任命殿前承旨曹利用為閣門祗候、崇儀副使,奉詔書前往遼國商談休戰事宜。
這一年,曹利用只有二十二歲,激動至極。把同樣競爭這個崗位失敗的寇準給氣壞了。
此事定下,就是翰林院起草詔書。由門下省透過,樞密院準備節杖,曹利用於十二月前出發。
雖然寒冬臘月的北上不好走。但誰讓國家大事一刻也耽誤不得呢?
從這一點兒來說,宋初臣子們還是比較務實的。
在這期間,還有很多事情被提上議程。比如說太祖和先帝留下的幾個女兒,全部加封為長公主。
趙炅雖然被揭露了篡位真相,但宋太后既然表達了和解的意思,趙滋也捏著鼻子讓禮部和翰林院開始給他議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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