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河北危機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王曾顯然不是一個輕易退讓的人。這個少年狀元直盯著當朝宰相的眼睛，語氣謙卑卻堅定。

“下官不知當時京中鬧成何等情況，因為我還沒有入仕。但下官知道，這些年裡，洛陽到雄州等地實行這些試點以來，成效斐然。”

呂端不防備被他堵了一口氣，當年的事情，呂蒙正雖然有操之過急的問題，但本質上是因為趙炅嚴苛引發了四川農民起義，為撲滅這場農民運動，不得已調集全國資源。所以，儘管最後把呂蒙正推出去平民怨了，卻不允許士紳階級更多的追究宣揚，損害自己的英明形象。所以王曾拿這個跟他打哈哈，他還真是沒有別的辦法。

而洛陽到河北的支援也是實情。前些年，戰事不斷，遼北的遊騎總是給人以噁心的損傷。他們這些人，你也不是打不過，但動不動就出來劫掠，老是會破壞後勤線，殺傷落單的宋軍。所以當時李繼隆和王旦共同商定。具體由王曾等人執行。

這種以物換物的辦法。朝廷中也不是沒有人質疑，但寇準一句話就堵回去了，“太行山兩側都是我軍固守的將士。若不如此，他們如何吃得上飯，為我大宋守疆土？朝堂上的諸公高床軟坐，誰敢與他們去說嗎？”

只能說，在認準的事情上，寇相公火力還是很猛的。

可這種剛猛在呂端眼中多少有點兒愣頭青的成份。這些文官勳貴講什麼大義，難道是真心的嗎？本質上不就兩個字，利益。

想到這裡，再想想國家大局。望著眼前幹勁十足卻懂得謙卑的年輕人，呂端喝了一口價比黃金的巖茶，穩了穩心緒，開口道：“此事一時爭辯，不出結果來，我們不妨換個話題。孝先呀，老夫長你這些歲數，總該算你個長輩。多問一句，你在河北多年，難道就沒有成家立業的打算嗎？”

他這忽然一套近乎，像這些年來已經經歷過世事的王曾都一恍惚，不是，呂相公，咱們之間有這麼熟嗎？你直接就問我的婚事？

好像知道這年輕人心裡怎麼想的，呂端樂呵呵道：“自來榜下捉婿，你家叔父與我有交，這些年常為你婚事發愁呢。”

這說的王曾稍微有點兒愧疚，他自小老成，不願意庇護於叔父叔母的羽翼之下，其實他卻也知道，自父親去後，叔父為養育他，真的是傾盡全力，說一句視若己出，絕不為過。這些年，自己為了國家，為了自己也好，總是奔波在外，於孝道上確實有虧，還老是讓家中大人擔心。

不過王曾到底已經歷練出來了，不過心神稍微一動，旋即正色道：“曾之家事，呂公當然可以說上兩句，但是國事當頭，我卻無心風花雪月，還請相公見諒。”

呂端卻不急，道：“聖人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河北肢體特殊，朝廷早已關注，因為代王以下多是女臣，男子混跡其中難免有些不便。但我們冷眼觀察著。王知州堪稱有德有才，自然也有不少同僚想要請教一下，該如何在河北之地為官，家裡子弟總是太多了嘛！”

這話一說，王曾旋即懂了，當今天子病重，太后在這個時候表達了對代王強有力的支援，那麼說句大不敬的，只要大王能夠頂住這一次的天雷滾滾，至少打退遼國進攻，保住燕雲之地，她將在朝廷上有著至高無上的話語權。不是周公，也是周公了。一旦這種情況下，不少大家族子弟就願意押寶了，至少不想跟代王關係處的太僵。

呂端也是由此感嘆自己。或許自己對邦媛無後劣勢的判斷並沒有錯誤，但是當一個人的能量強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它總是可以讓制度為他撕開一個小口子的。

邦媛無嗣或許還是讓人很難長遠的為他效力，但是就算是有10年的巔峰之期，也足以讓很多人投資了。

一旦涉及利益交換，王曾就沒啥不懂得了，再次拱手道：“相公，下官被。大王派來中樞，絕對是要做成這件事的，若您想要一些代王的態度，那麼還是請相助於她，我卻有一些辦法能讓運輸中不那麼饒命和損價。”

呂端重重嘆息一口氣，他不是一個私心太重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被幾代帝王如此看重，但是人老了之後，銳氣消散，有些畏懼於面前的龐然大物。他問道：“這裡面關係太大，你應當明白。若要有好結果，必然需要大王大勝。”

“大王必然大勝。”王曾堅定不移。

“大王必然大勝”，同一片天空下的秋色暮靄。韓華站在蔚州城頭，對著一身殘甲的楊淮橘和李繼隆說到。

楊淮橘的立場，讓她立即道：“自然，大王現在在哪裡？”

原來他們正在聽一個信使的彙報。而這信使也不是別人，正是大王陣營中哪裡需要往哪裡搬的石衙內。

話說石孝孫文不成武不就，但是會有幾分機靈和忠心，所以當員讓他做些雜事，這麼些年也混出來了，但他這次屬實是運氣爆棚，什麼都牽扯上了，開戰之前，去河西聯絡父親和姨母，再回太原，正好趕上自家小姨神威大發，收兵權被留下，負責繼續聯絡。等到收集了一些間諜資訊之後，又南下去找小姨，正好在太嶽山附近遇上，聽到戰績後又繼續奮進翻過太行山去河北大根據地了。

辛苦是辛苦了點，但可以想見，只要這次是大勝，他回去之後，必然會徹底擺脫衙內身份，憑藉苦勞得到正式的光明前途。

不過眼前的三人可都沒空太樂觀，本以為耶律隆慶就是個草包，吃掉這一隻梁王的親屬軍隊，就算是他們河北方向在給大宋分擔了。沒想到蕭太后這廝不按常理出牌，就在楊八妹點齊兵馬，準備大面積圍困遼國南方重鎮宣化城的時候。韓德讓竟然親自帶著兩個兄弟來了前線，為他這位養子助威。

這一打，李繼隆就感覺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