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女君記

第414章 呂端論戰

王曾最後一句話,成功拉了一個一個大佬——已經快要退休了的首席宰相呂端。

也就是這樣,王曾這個當了四五年外任的小官,才知道一個老官僚有多大的政治能力。

呂端首先對皇太后說:“主上疾病,大事自然有太后做主,何況後宮?只是前線軍事嚴重,一不小心就是前朝涇原之變,糧草為軍隊根本,臣自然會配合這位王知州的工作,但也請大娘娘算他實習一次。”

一身大袖衫,看上去慵懶的宋太后卻格外凌厲地盯著這個老頭子。

但呂端卻非常平靜,那種平靜並不是一種狂傲的我看不上你,也不是一種裝孫子,而是歷經世事之後的最符合這個世界利好的選擇的謙卑。

他的確作為文官,經常看不慣邦媛以女子之身上前線拼命還要這麼多話語權的行為,—這是挑戰他的倫理和利益,但這些問題都在國家的大略面前可以讓步,畢竟他最大的需求是當一名名垂青史的宰相,至少造福一任。

而且,一個還算正直的官員就不會在這些問題上給代王埋釘子,因為你不敢保證前天的釘子崩到誰。

顯然,宋太后也知道呂端的意思,更知道他的品行。

女兒的信裡明確跟她說過,不要再給河東派軍隊了,如此閃電打法,不如她從各地宣教。而一旦涉及到後勤問題,本質上來說,他還是更信任呂端。

不是說寇準不好,而是寇準這個人脾氣太犟,真上了脾氣準能和邦媛在人前吵起來,而他註定吵不過的,不利於大局。

呂端遂帶著王曾退下,只給了他一天去換洗衣裳,拜見太夫人。當天晚上就得跟他去戶部臨時辦公的集英殿連夜整理卷宗。

宮殿巍峨,來往宮人伺候著這位老相公,輕聲請假地怕吵了他的思緒能。而呂端確實在閉目養神,眼下已值深秋,萬幸中原不是沒有糧食,而只是糧食的調運就是個大問題。你得組織民夫吧,你要去周圍富戶和農家那邊徵調車吧。你得在不太好走的地方挖渠修路保證通吧?還得估算一個時間問題,軍糧若不能及時趕到,那可是會鬧譁變的。一旦出了河北,河東的境地還要預防遼國人來打你的草谷。

同樣的道理,還有兵器鎧甲等軍需的供給,大倒是不缺錢,這些東西打造起來確實要花時間的。就算是一些常規的武器,先給你送去,別說這有多敏感。武器和糧食還不同,它是需要隨時修建的,你是不是要在駐軍的幾個重要場所做一個修煉場?

不然真以為是修仙神魔小說呢?刀劍跟敵人對砍兩三下之後,就會出現損壞,能砍十個人還能用的。長刀就是絕世神兵了。所以及時修理對於戰場上計程車兵來說特別重要,這是保命的呀。

第三就是軍制問題。大宋全面實行募兵制、分禁軍和廂軍系統,但是這並不符合於邦媛長期在河北前線的動作。畢竟我在定州前線和鄭州培府是要直接指揮戰鬥的,你要跟我來個三衙扯皮,那還奮鬥個啥?

因此,在皇帝哥哥的力挺下和各位明白宰相的默許下。河北兵大部分是實際上算是實行了唐初的府兵制。這個就很好講了。大量土地是透過邦媛以代王身份分給這些家庭的,那麼每6個家庭出健壯的小夥子當兵似乎理所應當,更不用說邦媛不僅要男兵,女兵也要,一旦立功受賞,哪怕戰死殉國,那麼你的家庭會繼續擁有你的土地,甚至還會加封。胡馬南下反而讓原本豪強遍地的河北消停了,兵禍所過,大量無主土地也可以讓大王有勇氣做這件事情。

不與府兵制作核心的代戰士一畢,兵散於府,將歸於朝,暫時做不到了。呂端無奈表示,怪只能怪宋朝的前兩位官家,把武功都給自廢了,眼看著一時半會兒的仗還打不完,那還有啥好說的?

而且,正如呂端自己和趙滋掏心挖肺說過的那樣,他其實並不怎麼擔心趙邦媛,倒不是說多相信人性,從五代過來的人精是從不相信那個玩意兒的,而是相信本質。邦媛是個女孩兒,她不願意嫁人,更不願意生孩子,這對於一個女性當權者來說無疑是正確的。因為,你足夠清醒才能擁有這一切,但有個巨大的隱患,無人繼承,那麼輝煌也只是十幾年的事情,將來朝廷想要收你的權,是沒有幾個人願意真心擁護你的,因為你讓大家看不到未來。

說句不好聽的,那既然是拉磨的驢,我何苦在這個盤你沒拉完之前和你翻臉呢?

但現在,少主病危,而邦媛又孤懸在外,儘管心中有很危險的猜測,呂端也必須穩住自己的立場。然而,就在他喝著茶等著王曾的時候。越想越遠。終於漏斷三更,月影如蠶,同樣也累得不輕的王曾整理好了,起身走道集英殿暖房裡道:“相公,下官弄好了。”

呂端微微回神,一看沙漏,失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給你了6道的民夫情況和運輸方案,你居然這麼快就整理好了。”

其實這話多少有點兒誇獎的成份,因為整理這個事情雖然很耗精力,但畢竟是狀元出身的人,三個時辰算是正常發揮。只不過呂端也不是一味的矯情,他是感慨年輕人精神就是好,王增雖說黑眼圈都出來了,還能一絲不苟的跟他對話,而自己卻是真的沒有那麼多心力了。

不僅沒那麼多心力了,眼力有點兒問題,他是又招來幾個僕人,給自己找了那傳說中的水晶鏡片兒,才仔細看了起來。誰知這一看,水晶鏡片差點就掉下來了。他錯愕地對王曾說:“你最後的建議是什麼意思?”

這話就說的相當不客氣了,既然是調成整理,最後寫一點自己的意見,也是官場默許的事,更何況都是建議了,您老作為首相還看不懂嗎?但王曾該有禮貌的時候特別有禮貌。恭敬道:“下官是想,江淮運米縱然有舟船,但是損耗總掉十之一二。不若在汴京換成黃豆馬具,到了檀州再換成戰馬和麥子芋頭,不僅能夠最大程度上節約糧食和人力,而且沿途的民夫也能夠吃飽飯。”

“荒唐”呂端怒的都站起來了,“你這不是重啟呂蒙正在太平興國初的改革方稅法嗎?那場小小的變動,讓多少京城子弟破家人亡,你難道不知道嗎?如此國戰之下,這是會造成成國本動搖的呀。”

你說巧不巧吧,當年邦媛給了呂蒙正修改版的王安石變法。今日王曾確實給出了加強版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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