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長覺得逼得太緊反而不好,這種鬆緊有度的談判更有效果。
說罷,信長帶著藤吉郎走出殿外,留給元康母子獨處的空間。
元康獨自面對已經見異思遷的母親,冷著臉說道:
“看來您已經全身心投入到織田家了啊,松平家的一切難道您都忘記了嗎?!”
對於兒子的厲聲質問,於大再也遏制不住心中情感,大滴大滴的淚珠從臉頰輪廓滑落,她立刻站起身來,將元康的腦袋深深地埋在自己的懷中。
“都是為孃的錯!竹千代,你把怒火發洩在孃親身上,孃親就理應承受!”
於大哪怕是情緒失控,也會下意識地壓下自己的聲音,免得外面的信長聽到。
元康感受到久別的懷抱,淡淡的香氣帶著一股股溫暖彷彿送進了他的心間。
“您這是幹什麼?!”元康有些羞惱,想要掙脫開來。
但是於大越抱越緊,彷彿向兒子道盡這些年來的委屈與辛酸。
元康掙扎著掙扎著,便不再掙扎了。
於大用溫柔的母愛穩住的元康的心情。
稍稍平復了下心情,於大鬆開元康,用溫柔而堅定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兒子。
這眉眼間傳遞出來的神情,簡直和祖母華陽院如出一轍。
“時間緊迫,竹千代孃親有個重要的情報要給你說!”
元康心中一顫,有些不明所以。
於大神色嚴肅認真道:
“織田家內部接到訊息,尾張上四郡的守護代,巖倉織田氏即將發生動亂,織田信安的嫡子織田信賢企劃下克上,已經在暗中聚集力量了!
以信長大人的遠見卓識,他一定知道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擊敗巖倉織田氏,實現控制尾張在此一舉!”
元康這時候也回過神來,“您的意思是,信長大人正在準備集結軍隊?!”
“沒錯!”於大點點頭。
元康心中驚駭,這可是無比重要的情報啊!
“原來您剛才……”
元康愕然,被於大打斷。
“孃親剛才只是故意討好信長大人,好讓他對我放下戒備,留出我們能夠獨處的空間。”
於大就像是個憨厚的少女一般傻傻地笑著。
元康聞言,羞愧地低下頭:“我的母親依舊是那個疼愛我的母親,這一點沒有改變,只是我剛才說出那麼難聽的話……”
於大撫摸著元康的額頭,溫柔寬慰道:
“是孃親對你的虧欠,再說了,如果竹千代不說幾句刻薄的話,孃親還會擔心你會把心事壓在心底,把身體弄壞了呢!”
元康感受到久違的母愛,一時間竟是手足無措起來。
“我的母親,你的祖母華陽院,她在駿府給我來信,我知道你在駿府的表現了。瀨名那個丫頭刁蠻任性,逃婚就逃婚吧,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
於大話鋒一轉,認真教育道:
“男人可以壞,但不能是人渣!你千萬不要像你父親那樣,對女子始亂終棄!”
因政治因素,於大被迫與松平廣忠離婚。松平廣忠為了忘卻於大,從悲傷的心情中走出來,於是強佔家臣巖松八彌的訂婚物件阿春。後來,生性多疑的廣忠又用阿春的身體試探巖松八彌的身份,最終被忠心耿耿的巖松八彌羞惱之下暗殺。
所以,松平廣忠是個始亂終棄、薄情寡義的大渣男!
於大得知這些訊息,覺得自己一片真心餵了狗,在松平家,她現在只關心自己的孩子元康。至於松平廣忠,她哀莫大於心死。
“世人都在傳,巖松八彌乃是織田家,佐久間右京亮信直的臥底,但是我在織田家所以很清楚真相,人家巖松八彌對廣忠大人忠心耿耿,別無二心!”
於大說著過去的事情,以史為鑑提醒元康:“竹千代,你現在是松平家主。記住,家臣好比作湍流不息的河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在這個人心喪亂的時代,下克上千萬不要再發生在松平家!”
“母親大人的教誨,元康銘記在心!”
元康深吸一口氣,雖然時間短暫,但於大也是盡職盡責地規勸自己的言行。
於大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淚珠,聲音有些沙啞道:
“請原諒母親尚且無法陪在你身邊。竹千代,不,是松平家的家主大人,今川家的實力深不可測,應當徐徐圖之,現在投靠織田家,只會把松平家的你們置於眾矢之的!
所以,絕對不能同意信長大人……”
然而,於大的話音還未落下,織田信長便一腳把門踹開,領著柴田勝家、丹羽長秀等一眾猛將衝了進來。
“於大!你竟敢違揹我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