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殿下,您打算趕盡殺絕嗎?”
本願寺顯如凝望著從本證寺中陸陸續續跑出來的信眾,向側身的青年君主問道。
雖然後世皆是認為本願寺是煽動一向一揆引發動亂的罪魁禍首,但是事實上,本願寺顯如是個堅定的和平主義者。
在日本戰國時代,城池與坊市分離,而顯如的居城,石山本願寺則是將城市統一,目的就是為了保護領內百姓免受戰亂荼毒。
松平家康微微停頓了一下腳步,轉過頭看向顯如,正準備表態,忽然在顯如的僧眾中走出一名二十出頭的僧人,他身穿漆黑僧衣,雙目炯炯有神,聲音低沉道:
“站在松平殿下的角度,如果叛亂的信眾不能受到嚴懲,後患無窮!”
“天海!住口!”
本願寺顯如皺起眉頭厲聲呵斥道。
松平家康也是對本願寺顯如的突然發作感到訝異。
顯如瞪了那名黑衣僧人一眼,向家康解釋道:
“殿下,這位是來自佛門聖地比叡山的僧人,南光坊天海。此人雖為僧眾,但包藏殺性,所以他的師父委託我帶領他入世修行。眼下看來,這場旅修似乎沒有改變他的心性!”
比叡山是日本佛教聖地,天台宗的大本山,與本願寺的一向宗屬於是“同門不同派”。
被法主教訓的南光坊天海只能低下頭悻悻然退後,這裡還輪不到他這種級別的僧人說話,只是在天海心裡,他也想要遇到能夠讓自己施展遠大抱負的明主。
懷著鬱郁不得志的心情,南光坊天海與家康對視一瞬便沉默不語。
家康收回目光,心思也不由得活絡起來。
由於一向宗的理念是“惡人正機”,即惡劣的人也能得到救贖往生極樂,所以會有一部分用心險惡者混入其中,必須要想辦法把善人和惡人區分開來,分而治之。
就比如說為了獲得利益的空誓上人,蠱惑信眾殺身成仁。
顯如見家康沒有回應,重重地嘆了口氣,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在來的路上就接到了本證寺空誓上人的邀請,但是我沒有回應,因為火燒願照寺的事情確實是地方法師做錯了,虎狼痢是人間疾苦,自然要用人間的醫術診治,妄圖用願力根除病症,就算我答應佛祖也不會答應!”
家康一聽這話臉都黑了,開口不滿道:
“既然你願意出手幫助三河,又為何找我要香火錢?!”
家康心裡還是對2萬貫的鉅額出場費耿耿於懷。
顯如聞言肉嘟嘟的銷量泛起兩朵紅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咧嘴道:
“窮是一種病啊!”
“我可不信!”家康翻了個白眼,“佛寺在任何地方都能得到寬厚待遇,免徵徭役賦稅的你們還會窮?”
顯如搖了搖頭,目光深邃道:“朝廷和幕府都需要錢,如今聖上甚至還在吃糠咽菜呢!應仁之亂後,天下徹底亂了……”
家康忽然覺得,無論在任何時代都遵從著金字塔形的食物鏈,顯如這種級別的上位者,收割著像是自己一樣的國人領主的價值,而朝廷和幕府則是收割著像是顯如這類大名。
如同割韭菜那般一層層收割下去。
家康心裡正想著這些事情,首席家老石川數正一步跨出擋在他身前,如臨大敵道:
“主公!他們來了!”
……
本證寺前,一揆眾烏烏泱泱地湧了出來,他們大部分手持農具和竹槍,一副嚴陣以待的緊張模樣。
渡邊家的武士手持鐵炮趴在城牆上對準了家康,肅殺的氣氛猶如狂潮一般擴散開來。
“哇哈哈!佛祖顯靈了!法主大人保佑,惡主松平家康送上門引頸就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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