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書沒有回答九州皇的問題,反而冷冷的反問道。
“這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計劃之中?”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
御書房內突然安靜得可怕,連燭火都停止了跳動,九州皇沉默片刻,抬手揮退了所有侍從。
洪泉擔憂地看了皇帝一眼,最終還是躬身退下,沉重的殿門在他身後無聲閉合。
“沒錯。”
九州皇的回答乾脆利落,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茶水已經涼了,但他似乎渾然不覺。
李青書冷笑一聲。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九州皇微微垂眸,手指輕輕摩挲著龍案上的紋路,聲音裡透著說不出的疲憊。
“朕有朕的苦衷,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你應該懂才對?”
“苦衷!”
李青書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盞被震得叮噹作響。
“你把我們這些人當猴耍就是你的苦衷?今日若不是雷電暴熊帶著獸潮及時趕到,若不是隱劍派的前輩們出手相助,現在死在那的就是我們!”
他一把扯開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前猙獰的傷口。
“你看看這個!我徒弟差點被屍傀咬斷脖子,戰紅衣更是傷痕累累!”
九州皇沉默地看著李青書胸前的傷口,那裡還在滲著血絲。
他緩緩起身走到窗前,雨已經停了,但屋簷上的積水還在滴答落下。
“你以為朕願意看著你們送死?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不會發生你說的那種情況。”
皇帝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轉過身,眼中竟泛著血絲。
“朕原以為你會理解朕。”
李青書突然注意到,九州皇的右手在微微發抖,那手上戴著的翡翠扳指,此刻看起來格外刺眼。
“你以為主上為什麼會選擇今天動手?”
李青書只覺得胸口堵得慌,耳邊嗡嗡作響。
他抬手打斷了九州皇還要繼續的解釋,聲音裡透著說不出的疲憊。
“夠了。”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來,雨滴敲打在琉璃瓦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青書望著眼前這個帝王,突然覺得無比陌生,想起那些推心置腹的夜談....原來都是假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喉頭有些發緊。
“我曾真的以為陛下和我算是朋友。”
“算了,最冷不過帝王心,這話說得真對。”
他緩緩抬起手,第一次用最標準的姿勢向九州皇行了一個君臣大禮。
膝蓋跪在冰冷的金磚上,額頭幾乎觸地,這個動作他做得一絲不苟,卻讓整個御書房的氣氛瞬間凝固。
“陛下,貧道告退。”
李青書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這是最後一次覲見了。往後還望陛下莫要再來尋我。”
九州皇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
“青書....”
李青書已經直起身來,轉身向殿外走去,他的背影挺得筆直,道袍上未乾的血跡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終於明白,為何當年師父寧願歸隱山林,也不願與皇族有半分牽扯。”
殿門被輕輕推開,夜風裹挾著雨水捲入,洪泉舉著傘想要上前,卻被李青書擺手拒絕。
他就這樣走入雨中,很快被漆黑的夜色吞沒。
九州皇站在原地,手中還攥著那道未遞出的聖旨。
良久,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對著空蕩蕩的殿門輕聲道。
“罷了。”
雨越下越大,李青書卻渾然不覺,冰涼的雨水沖刷著他臉上的血跡,也沖走了最後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