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拿起那支嶄新的鉛筆，在作業本的第一頁，用她那娟秀的字型，一筆一劃地寫下了第一筆記賬。
寫完，她感覺這本子有千斤重。
“秦姐，記住，從今天起，這個賬本就是你的護身符，也是你的緊箍咒。”
張衛強把鉛筆遞給她，“每一筆錢，什麼時候，從誰那收的，什麼時候，花在了什麼地方，給誰花了，都要記清楚。記好了，你和孩子們的日子就安穩。記不好，誰也幫不了你。”
秦淮茹重重地點了點頭，心裡那點殘存的僥倖和算計，徹底煙消雲散。
她知道，自己以後必須在這個男人定下的規矩裡，小心翼翼地活著。
她沒注意到，張衛強看著她寫下的字跡，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冷意。
這賬本，既是給秦淮茹的規矩，也是他為某些人準備好的魚餌。
而另一個角落，中院一大爺家的窗簾縫隙裡，一雙陰冷的眼睛，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易中海慢慢放下窗簾，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笑意。
院裡的風向，徹底變了。
他這個一大爺，正在被架空！
張衛強這小子，手段太狠，先是立威，再是搞什麼基金會，現在又把秦淮茹拉攏過去。這是要徹底奪權！
“瞧見了嗎？”
他對一大媽說，聲音裡壓著怒火，“光天化日，孤男寡女，關著門在屋裡。還給錢。這要是沒事，鬼都不信！”
“可……可他們也沒幹啥呀？”
一大媽還是覺得有點虛。
“沒幹啥？”
易中海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精明和狠毒，“什麼事都是從‘沒幹啥’開始的！他張衛強憑什麼這麼幫秦淮茹？你當他是聖人菩薩？他就是圖秦淮茹年輕，圖她是個寡婦沒男人撐腰，好下手！想把她變成自己的人！”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充滿了煽動性。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秦淮茹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一個寡婦家，天天在院裡招蜂引蝶的，沒點心思，能把傻柱迷得五迷三道的？現在又搭上張衛強了。哼，我要讓全院的人都看看，他張衛強道貌岸然的背後，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一大媽聽著，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便不再作聲。
易中海知道，一顆抹黑張衛強的種子，已經種下了。他要做的，就是讓它儘快生根發芽。
張衛強，你想用規矩拿捏我，我就用人心敗壞你。我們走著瞧。
傍晚時分，院裡炊煙裊裊。
那塊黑板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格外扎眼。
許大茂端著飯碗，蹲在自家門口，一邊扒拉著飯，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黑板，就像看一出百看不厭的好戲。
張衛強也端著碗出來了，蹲在他旁邊。
“強子，高！實在是高！”
許大茂衝他豎了個大拇指，嘴裡嚼著菜，含糊不清地說，“你這手，把這幫老傢伙拿捏得死死的。你看三大爺家，天黑了都沒點燈，估計是心疼錢，也心疼臉。二大爺家，剛才唱了一出全武行，現在也消停了。也就一大爺，還能繃得住。”
張衛強沒搭理他，自顧自地吃飯。
許大茂湊過來，壓低聲音：“哎，我跟你說，你得小心點。一大爺那老傢伙，蔫兒壞。他明面上鬥不過你，肯定得來陰的。我可聽說了，他家老婆子今天下午就在院裡跟人嚼舌根，說你跟秦淮茹……”
他擠眉弄眼，做了個你懂的表情。
張衛強吃飯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正常。他把碗裡最後一口飯扒進嘴裡，站起身。
“許大茂。”
“哎，在呢！”
“管好你的嘴，看好你的戲。”
張衛強淡淡地丟下一句話，端著空碗回屋了。
許大茂愣在原地，咂摸了咂摸這話的意思，嘿嘿一笑。有意思，這院裡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屋裡，張衛強將碗筷放好，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嚼舌根？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魚兒，比他想象中更快上鉤了。
夜深了，四合院徹底安靜下來。
一大爺家，油燈的光暈下，三顆腦袋湊在了一起。
易中海，劉海中，閻埠貴。
白日裡還各自為戰、互相鄙視的三個大爺，此刻卻因為共同的恥辱，坐到了一張桌上。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劉海中最先開口，他今天丟的臉最大，心裡的火也最旺，“再讓那小子這麼搞，咱們三個以後在院裡還怎麼抬頭？”
“可……可是那黑板上白紙黑字寫著，咱們不給，他就能讓全院的唾沫星子淹死咱們。”閻埠貴一臉愁苦，他現在看到黑色和方形的東西都哆嗦。
“所以錢，要給！”易中海指關節敲了敲桌子，一錘定音，“不僅要給，還要給得痛快！不能讓他抓住任何把柄。”
劉海中和閻埠貴都愣住了。
“老易，你這是什麼意思？”
易中海的臉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他張衛強不是要講規矩，要公示嗎？好啊，我們陪他講。但規矩大，還是德行大？”
他環視二人，壓低聲音：“他一個大小夥子，憑什麼對秦淮茹家的事這麼上心？這裡面要是沒點貓膩，誰信？”
劉海中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你是說……他們倆……”
“我什麼都沒說。”
易中海打斷他，慢悠悠地道，“我只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咱們院裡，不能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他張衛強想用黑板綁著我們，那我們就用‘德行’這根繩子，把他和秦淮茹捆一塊兒！”
閻埠貴也回過味來了，如果能把這事攪黃，他那三塊錢不就省下了嗎？他激動地搓著手：“對！只要坐實了他們倆關係不清不楚，那這個‘互助基金’不就成了個笑話？一個圖謀不軌，一個水性楊花，誰還會聽他們的？”
“這才是釜底抽薪！”
劉海中一拍大腿，興奮得臉都紅了，“老易，還是你看得遠！只要把他們的名聲搞臭，到時候我們再站出來‘主持公道’，廢了這破黑板，看誰還敢說個不字！”
他彷彿已經看到自己重新站在院裡訓話，而張衛強和秦淮茹則抬不起頭的樣子。
“好！就這麼辦！”
“對！盯緊他們！”
油燈下，三張各懷鬼胎的臉，因為一個共同的陰暗目標，第一次達成了真正的“團結”。
窗外，月涼如水。
那塊靜靜立在牆上的黑板，還不知道，它即將從一個賬本，變成一場風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