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婆娘被他看得心裡發毛，紛紛低下頭，假裝專心洗菜。
只有一大媽，仗著自己是長輩，強撐著沒有移開視線。
張衛強非但沒有躲避，反而臉上掛著一抹和煦的笑容，徑直朝著水池邊走了過去。
他這個舉動，讓一大媽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張衛強走到近前，從上衣口袋裡，慢條斯理地摸出一樣東西。
一支嶄新的英雄鋼筆。
他在手裡轉了轉，鋼筆的金屬筆帽在晨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他客氣地對一大媽說：
“一大媽，早啊。”
“您看我這新鋼筆亮不亮？”
一大媽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神死死盯著那支筆，勉強擠出幾個字：
“亮……挺亮的……”
張衛強笑意更深。
“回頭我還得用它幫秦姐把咱們那個互助基金會的賬目，一筆一筆記清楚呢。”
“咱們基金會的事，可得公開透明，一分一毫都不能馬虎，得讓全院的人都看著，省得有人亂說話。”
說完，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鋼筆“啪嗒”一聲，鄭重地別回上衣口袋。
那個位置，正好對著一大媽的方向。
筆尖的金屬光澤，在晨光中顯得格外醒目，像一隻冰冷的眼睛。
他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那眼神，彷彿在欣賞一出早已寫好劇本，只等演員就位的鬧劇。
一大媽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變得有些發白。
她握著搓衣板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
張衛強這番話，每個字都像針一樣，精準地紮在她最心虛的地方。
什麼記賬？
什麼公開透明？
這分明是在警告她！
她甚至產生了一種荒謬的錯覺，彷彿那支鋼筆正在錄下她剛才說的每一句話！
張衛強沒再多看她一眼，轉身悠然自得地去水龍頭下洗漱。
水池邊的氣氛，卻已經徹底凝固。
那幾個剛才還在嚼舌根的婆娘，此刻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洗完手裡的東西，就匆匆端著盆子溜了。
好戲，開場了。
而另一邊，許大茂正縮著脖子，鬼鬼祟祟地從後院往外走。
他昨晚被劉海中堵在家裡，連說帶嚇唬，逼著他接下了盯梢張衛強的活兒。
他心裡是一百個不樂意。
張衛強那小子邪性得很，他可不想再招惹。
可劉海中許諾的好處又讓他心癢。
更重要的是，劉海中那官僚做派，他根本不敢得罪。
就在他走到中院月亮門的時候，迎面撞上了剛洗漱完的張衛強。
許大茂嚇得一個哆嗦，差點把手裡的飯盒給扔了。
“衛……衛強，早……早啊。”
他結結巴巴地打著招呼，眼神飄忽，不敢與張衛強對視。
張衛強看著他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心裡跟明鏡似的。
看來，這第二步也已經開始了。
他不動聲色，臉上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早啊，大茂哥，上班去？”
“是……是啊。”
張衛強忽然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
“大茂哥，最近院裡不太平，你可得留點神。”
“特別是晚上，別老往不該去的地方瞎晃悠。”
許大茂渾身一僵，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怎麼會知道？
張衛強伸手，親熱地幫他理了理衣領，手指“不經意”地在他上衣口袋上彈了一下。
那個位置，正是張衛強自己彆著鋼筆的地方。
“廠裡放電影是好事，也是個肥差，可別因為聽了別人的攛掇，把自己的飯碗給弄丟了。”
“你說對吧，大茂哥？”
說完，他拍了拍許大茂的肩膀，轉身回屋去了。
只留下許大茂一個人，僵在原地，手腳冰涼。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那裡空空如也，卻彷彿有一支冰冷的鋼筆正抵著他的胸口。
恐懼，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知道了！
張衛強他什麼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