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斜陽，給紅磚灰瓦的四合院鍍上了一層虛假的溫暖。
風中卷著食堂飄來的飯菜香，也捲來了幾句壓不住的驚呼。
“聽說了嗎？廠裡那個張衛強！”
“哪個張衛強？”
“還能有哪個！就咱們院裡那個！他……他搞出了大名堂！”
訊息像一滴滾油濺進了水鍋，瞬間在四合院裡炸開了花。
最先得到訊息的，是幾個剛下班的年輕工人，他們一邊推著腳踏車往院裡走，一邊唾沫橫飛地描述著下午車間裡的驚天動地。
“五百塊！楊廠長親口說的，獎金五百塊！”
前院，正屋。
三大爺閻埠貴正戴著老花鏡，就著最後一點天光記賬，聽到這個數字，手裡的鉛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
五百塊？他一個月工資才三十多塊，不吃不喝地攢一年多！他猛地推了推眼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在屋裡搓玉米粒的三大媽，手一哆嗦，金黃的玉米粒撒了一地。
她也顧不上撿，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半張著，喃喃自語：“我的老天爺……五百塊？那得是多厚一沓啊！這得買多少斤白麵，換多少斤棒子麵啊……”
那聲音裡，是純粹的，對一筆鉅款的震撼和狂熱。
“還有票！糧票肉票布票工業券，一樣十張！”
中院，賈家門口。
正在水池邊洗菜的秦淮茹，手裡的白菜葉子“嘩啦”一下掉進水盆裡，冰涼的井水濺了她一身，她卻毫無察覺。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票！
那些比錢還金貴的東西！
她為了給兒子棒梗弄一口肉末，賠了多少笑臉，看盡了多少臉色。
而張衛強，那個以前悶不吭聲的男人，一下子就有了那麼多！
她下意識地死死攥緊了衣角，一種混雜著酸澀、嫉妒和不甘的情緒，像毒藤一樣瘋狂纏上了心臟。
屋裡傳來賈張氏尖利的抽氣聲，她那雙三角眼瞬間迸發出駭人的精光，彷彿已經穿透了牆壁，看到了那堆積如山的鈔票和票證。
她的震驚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全是赤裸裸的貪婪和不甘，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餓了三天的野狼聞到了血腥味。
“最絕的是房子！廠裡下一批新房，他第一個挑！”
這一下，整個四合院徹底沒了聲響，所有人都被這接二連三的重磅訊息砸懵了。
就在這股風暴的中心即將成型時，兩個灰敗的身影，一前一後地挪進了院門。
正是一大爺易中海和二大爺劉海中。
他們在廠裡丟盡了臉面，此刻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一踏進這熟悉的院子，那股深入骨髓的官威又本能地冒了出來。
易中海沉著臉，揹著手，試圖用沉默來掩飾內心的狼狽。
劉海中則清了清嗓子，挺著肚子，彷彿下午在全廠工人面前顏面掃地的不是他。
然而，今天沒人看他們。
所有人的目光，都越過他們，望向了院門口，像是在等待著一位王者的駕臨。
恰在此時，張衛強不疾不徐地跨進了四合院的大門。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神色平靜，手裡卻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布袋，布袋被裡面的東西撐得鼓鼓囊囊。
隨著他的走動，隱約能聽到裡面厚厚一沓大團結互相摩擦的“嘩嘩”聲。
“譁——”
整個院子，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鍵，瞬間喧騰起來。
無數道目光，複雜的，火熱的，嫉妒的，貪婪的，齊刷刷地聚焦在張衛強身上，以及他那個鼓囊囊的口袋上。
人群角落，賈張氏死死地盯著那個布袋，恨不得立刻撲上去，用牙齒咬開，看看裡面到底有多少寶貝。
秦淮茹站在她身後，目光則複雜得多。
她看著被眾人簇擁的張衛強，看著他挺拔的身姿和沉穩的氣度，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可以隨意拿捏的年輕人了。
他現在這麼有出息，那是不是可以……一個念頭在她心底悄然萌發。
“喲，這不是咱們院裡的大能人，張衛強同志嘛！”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刺破了眾人羨慕的議論。
許大茂抱著胳膊，從人群裡擠了出來，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張衛強。
“出息了啊，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可千萬別忘了院裡這些從小看你長大的老鄰居啊。”
他的話裡藏著針，句句都在挑撥。暗示張衛強要是忘了大家，就是忘恩負義。
沒等別人反應，算盤珠子閻埠貴也推了推眼鏡，滿臉堆笑地湊上前來：“就是就是！衛強啊，這麼大的喜事，得慶祝！必須慶祝！”
“你看，是不是該請全院的老少爺們搓一頓？也讓大夥兒都沾沾你的喜氣嘛！”
他嘴上說著喜氣，心裡的小算盤卻打得噼啪作響，這一頓起碼得是四合院最高規格，能給他家省下一個星期的菜金！
易中海站在人群外圍，看著被眾人奉承的張衛強，心思急轉。
他腦海裡浮現出傻柱那張憨直卻不怎麼聽話的臉，再看看眼前這個一飛沖天的張衛強，心裡那杆名為“養老”的天平，開始劇烈地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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