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的大腦，在張衛強那句雲淡風輕的問話後，徹底宕機了。
嗡的一聲，世界被抽離了所有聲音，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聲比一聲沉重，一聲比一聲絕望。
他看著面沉似水，眼神銳利如刀的王主任，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解釋？他想解釋，可“聚眾衝擊”的事實擺在眼前，“街道主任在場”的事實更是如同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任何語言在這樣鐵一般的事實面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躲在人群后的許大茂，早就嚇得雙腿篩糠，脖子縮得像只鵪鶉，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牆縫裡。
就在這死寂之中，王主任終於動了。她看了一眼身邊還在微微發抖，眼中卻燃起希望之火的秦淮茹，又看了一眼對面穩如泰山的張衛強，心中那股怒火再也壓制不住。
她猛地一抬手，食指如槍，直指易中海。
“易中海！”一聲厲喝，帶著屬於幹部的威嚴與怒火，炸響在每個人耳邊，“你是一大爺！四合院的先進帶頭人！煽動群眾，聚眾鬧事，半夜三更衝擊一個先進工程師的家！”
王主任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嚴厲：“還敢當眾汙衊人家搞破鞋！誰給你的膽子！誰給你的權力！你的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你的心裡還有沒有組織！”
字字句句，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每一個跟來鬧事的人的心上。院裡不少人下意識地低下頭，臉上火辣辣的。
易中海駭得渾身一哆嗦，強烈的求生欲讓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乾澀發顫：“王主任……王主任您聽我解釋，這是個誤會，天大的誤會啊！我們是……是聽到些風言風語，怕他們年輕人把握不住，本著關心同志的原則，才過來看看的……”
“關心？”
張衛強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像一根針，瞬間戳破了易中海用謊言吹起的脆弱氣球。
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張衛強不緊不慢地走到窗臺邊，拿起了那支靜靜躺著的黑色“鋼筆”。
他將那東西捏在指尖，對著眾人晃了晃。
“一大爺，您這關心人的方式，可真是夠特別的。”
他的目光轉向王主任，態度恭敬卻堅定：“正好，我這裡，恰好就記錄了您，還有許大茂同志、賈張氏大媽，是如何‘關心’我的全過程。王主任，您也幫忙聽聽，評評理，咱們院裡這股‘關心’的風氣，到底正不正！”
話音未落，他拇指輕輕一按。
“咔噠。”
一聲輕響，在落針可聞的屋子裡，顯得格外刺耳。
死寂中，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那支小小的“鋼筆”裡清晰地流淌出來，灌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只要秦淮茹進了他屋，你就立馬過來給我報信！咱們來個人贓並獲！”
是易中海的聲音！一字不差！
人群中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驚呼，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化為利劍，齊刷刷地刺向易中海！他的臉“唰”地一下褪盡血色！
緊接著，是許大茂那充滿惡意、急切到變調的聲音。
“……對！抓住他們！扒了他們的衣服！讓他們在院裡出盡洋相！看他張衛強以後還怎麼做人！”
“譁——！”
人群徹底炸了！
“扒衣服？我艹！這許大茂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畜生啊！這話都說得出口？”有鄰居已經忍不住破口大罵。
無數道憤怒與厭惡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般，精準地鎖定了人群中瑟瑟發抖的許大茂。他只覺得頭皮發麻，雙腿一軟，差點直接跪下去。
錄音沒有停，賈張氏那尖利刻薄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到時候我第一個衝進去！撕爛秦淮茹那個小騷蹄子的臉！”
清晰無比的錄音，在寂靜的夜裡迴響。
那些最骯髒，最惡毒，最見不得光的謀劃，此刻被赤裸裸地公之於眾。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易中海、許大茂、賈張氏的臉上，也抽在每一個盲目跟來，被當槍使的街坊鄰居臉上。
錄音放完了。
張衛強沒有按停，而是任由那電流的“沙沙”聲在死寂中流淌，那聲音彷彿在嘲笑著在場所有人的愚蠢。
屋子裡，院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易中海身上。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鄙夷、厭惡、難以置信的目光，像無數把鋒利的手術刀，將他那副道貌岸然的偽裝，一片片剝離，凌遲處死。
易中海的臉，已經不能用任何顏色來形容，從醬紫到鐵青，最後化為一片死灰。
他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風聲，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王主任、張衛強，還有那些鄰居們鄙夷的臉，都開始扭曲、旋轉，最後化作一個吞噬一切的黑色旋渦。
終於，他那張維持了一輩子的偽善面具，寸寸龜裂。
“噗通！”
一聲沉悶的肉響。
在眾人驚駭欲絕的注視下，這位在四合院裡作威作福了幾十年的一大爺，身子猛地一僵，雙膝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不是摔倒，是跪！
是被那鐵證如山的錄音，徹底碾碎了所有尊嚴和僥倖，靈魂與肉體一同崩塌的，臣服之跪！
張衛強這才緩緩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易中海，按下了停止鍵。
他嘴角微揚，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
“一大爺，現在，還需要解釋嗎？”
他的目光穿透人群，精準地落在了許大茂身上。
“王主任，您說，這種流氓行徑，是不是該直接送派出所？”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