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進屋裡的人，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一個接一個地僵在原地，後面的撞上前面的，亂作一團。
“哐當”一聲，許大茂手裡的手電筒滑落在地，光柱在地上不甘地滾了兩圈。劉海中踉蹌著後退一步，差點被門檻絆倒。賈張氏那已經抬起準備撒潑的大腿，在半空中僵硬地抽搐了一下，險些抽筋。
手電筒的光柱，凝固了，死死地釘在屋內的景象上，光圈因為持握者的震驚而劇烈顫抖。
屋裡，確實不止兩個人。
但眼前的一幕，卻和他們想象中那熱火朝天、不堪入目的香豔場面，沒有半分錢關係。
張衛強和秦淮茹衣著整齊，正襟危坐。
而在他們對面，同樣端坐著的，赫然是一個穿著藍色幹部制服，手臂上戴著鮮紅袖章，面容嚴肅的中年婦女！
她的氣場，讓整個屋子都顯得莊重起來。
她面前的桌子上，一本攤開的筆記本，一個別著英雄牌鋼筆的口袋，在手電筒的光下格外醒目。
這……這是……
街道辦事處，王主任！
易中海臉上那副“大義凜然”的表情，瞬間碎裂，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瓷器，皸裂的縫隙裡，是無盡的錯愕和一片空白。
站在他身後的眾人，臉上的興奮瞬間褪去，被一種叫做恐懼的情緒所取代，紛紛下意識地向後縮，試圖把自己藏進黑暗裡。
先前的震天喧囂，此刻化為死一般的寂靜。
秦淮茹緊繃的神經在看到王主任的那一刻，幾乎要斷裂。極致的恐懼過後，是潮水般湧來的、幾乎讓她虛脫的巨大安全感。她的腿一軟，若不是還坐著，恐怕已經癱倒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隨即猛地轉向身旁的張衛強，那雙杏眼裡，除了劫後餘生的淚光，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震驚與崇拜的炙熱光芒。
王主任被這破門而入的陣仗嚇了一跳，但她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幹部。她先是眉頭緊鎖，隨即目光如電，掃過破碎的門板，掃過門口眾人臉上來不及褪去的猙獰，再看看身邊臉色煞白、手還在發抖的秦淮茹，以及對面從容不迫的張衛強，瞬間就明白了七八分。
一股怒火“騰”地從心底燒起。
“啪！”
她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
“無法無天了！”
一聲怒喝，帶著幹部的威嚴與不容置疑的權威，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半夜三更，聚眾鬧事，砸門入戶！誰給你們的膽子！這是土匪行徑！”
直到此刻，張衛強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
他看都沒看已經徹底石化，表情呆滯的許大茂和賈張氏。
他的目光徑直越過眾人，落在了面如死灰，渾身冰涼的易中海臉上。
他甚至還露出了一個和煦的，人畜無害的微笑。
“一大爺，您來得正好。”
張衛強的聲音不大，卻在死寂的屋子裡清晰地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裡，每一個字都像一記無聲卻火辣的耳光。
“我這不尋思著，咱們院裡這個‘互助友愛基金’，畢竟是個新生事物嘛。我跟秦姐兩個年輕人，經驗不足，怕管不好賬，萬一中間出了什麼差錯，到時候人多嘴雜的說不清楚，那就不好了。”
他的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眾人心中最陰暗的猜測，然後把那攤爛肉血淋淋地展示出來。
“所以啊，我就特地把咱們街道的王主任請了過來，給我們當個見證，順便指導一下我們的工作，幫我們把把關。”
他指了指桌上攤開的，記錄得清清楚楚的賬本。
“您看，王主任這不正在幫我們核對第一筆賬目呢。”
說完，他環視了一圈門口堵著的、一個個呆若木雞的街坊鄰居，臉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
“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外面喊‘捉姦’？”
“你們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就是來幫我捉姦的？”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目光如刀，直刺易中海。
“一大爺，您是咱們院裡的領頭人，您最有發言權。您進來給大家夥兒指認一下，這姦夫淫婦，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