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覺民怔住。
這個細節他真的忽略了，畢竟《八大改行》他幾乎純是自學，沒有師父給一句一句細扣，在臺上難免緊張。
“郭爺，您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確實忘了這茬兒了。”
“沒嘛要緊的，你學的這個版本是馬三立演的，原本就難，你年紀輕輕要能像馬三爺那麼八面見現，不就成精了嗎？慢慢兒來，不著急。”
“郭爺，聽您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承教了。”
“甭那麼客氣，小五兒啊，我跟你師父多年交情，你給我撂句實話：他身子骨兒到底怎麼個情況？”
劉覺民頓時眼圈就紅了：“郭爺，瞞別人不能瞞您，我師父...我師父時候兒不多了。”
郭景山輕聲嘆息：“人的命，天註定，黃班主一輩子踏踏實實作藝、本本分分為人，臨了兒臨了兒，也該有個好報；小五兒，這是我電話兒，真要有那一天，別忘了給我來個信兒。”
劉覺民接過郭景山遞來的便箋紙，心情沉重的點頭回應。
郭景山想了想：“小五兒，按照眼時下的情形，要是黃班主百年了，是趙雲霄接手樂友社嗎？”
劉覺民神情黯然。
那天在醫院裡黃金良交給他的遺囑，他始終妥善鎖在抽屜裡，從未拿出示人，自己也沒看過一眼。
“黃班主這輩子經過的風雨不少，人很通透，必然有自己的安排，小五兒，我一個外人本不該摻和你們的事兒，不過我還是想多句嘴：這些日子但凡你師父說了什麼話，寫了什麼字據之類的東西，一定仔細聽好收好。”
劉覺民重重點頭：“郭爺您放心，我記下了。”
劉覺民因為和郭景山的談話耽擱了一陣子，等他趕到萬寧廣場四樓東來順涮羊肉館子，發現師弟們站在門外，個個神情拘謹，偷偷往裡張望，卻沒有人邁步進店。
“不餓了？站這兒相面噶嘛？進去呀！”
董小春迎過來：“師哥，就一個包間，讓別人佔了，咱等等吧。”
“他們先來的？”
“不是，咱來得早。”
“咱早憑嘛他們先用包間？”
董小春神色尷尬拉住他的衣角：“師哥，咱別計較、別計較，等會兒怕嘛了？”
“嘿我這暴脾氣，他們玩兒橫的了是嗎？你們嫩麼多人慫嘛呢？”
劉覺民怒氣陡生：“躲開，我非看看到底嘛人這麼沒素質！”
他推開董小春大踏步走進東來順，直奔包間。
不到五分鐘後，劉覺民靜悄悄退出店門，在等座的椅子上乖巧坐好，對著師弟們尬笑。
“咱等會兒、等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