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註定要斷魂羅布泊,劉覺民絕不接受蘇海馨比自己先走一步,他眯著眼,迎著熾烈的陽光遙望沙漠深處,突然視線一凝:那是什麼?
遠遠的,一個小黑點逐漸接近,劉覺民揉揉眼,確認那不是海市蜃樓,而是一個動物。
近了,又近了,那動物的輪廓慢慢在視野裡清晰,劉覺民感到奇怪:荒無人煙的沙漠裡,怎麼會跑出來一隻哈士奇?
猛然間,他渾身血液變得冰涼:那不是哈士奇!
他屏住呼吸,摸起身邊唯一的武器——特號手電筒,死死盯著越跑越近的野狼。
狼在離他二十米的位置停了下來,兩隻碧綠的眼睛不懷好意打量面前的兩個人類,那眼神就好比你飢腸轆轆進了飯館,看到了桌上擺的一盤東坡肘子和一盤乾煸墨斗魚。
肘子會說話嗎?墨斗兒愛潛水嗎?
劉覺民猛搖頭甩掉腦子裡的無厘頭幻想,揮舞手電筒站起來大聲吆喝,狼猝不及防後退了幾步,好奇的看看這個垂死掙扎的人類,前腿一跪,慵懶的趴在了地上。
請開始你的表演,好飯不怕晚,吃午餐還是下午茶我無所謂。
天要亡我啊!
劉覺民無聲長嘆,回頭看了看安詳昏睡的蘇海馨,嘴角又浮起一抹笑意:無論如何,有你和我在一起。
對不起,我不能帶你出去了,但我還要為你做最後一件事。
如果有人註定屍骨不全,那人絕不能是你!
劉覺民一躍而起,攥著手電筒向野狼逼去,嘴裡還帶著伴奏。
“來左邊兒,跟我一起畫個龍,在你右邊兒畫一道彩虹;來左邊兒,跟我一起畫彩虹,在你右邊兒再畫個龍。”
狼這工夫是真的有點兒拿不準了:吃了神經病的肉不會被傳染吧?
劉覺民搖搖晃晃走到野狼面前五六米的地方,用視死如歸的表情乜著它,揚起了手電筒。
來吧,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狼發出低沉的“嗚嗚”聲,綠眼睛裡兇光四溢,亮出森寒的獠牙,背上的毛根根立起,前腿弓、後腿繃,顯而易見下個瞬間就要猛撲上來。
千鈞一髮之時,狼忽地止住前撲蓄勢,歪起頭,傾聽遠處的聲音;劉覺民不是狼,耳朵沒人家靈,但不過幾秒鐘之後,連他都聽到了幾百米外隱約的馬達聲。
劉覺民雙腿一軟坐倒在地,全身骨頭彷彿瞬間被抽走,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氣力,狼顧不上他,轉身嗖嗖嗖飛奔而去,很快消失不見,就像從未出現過。
有人來了!
不用死了!
劉覺民腦子裡嗡嗡作響,吃力的轉回身,向蘇海馨的方向看去。
還沒轉到一半,他就仰天躺倒,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