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諾槃陀的宅院,史天賜和蔣靈兒回了客棧,樂山獨自走在長安的街頭。
長安城比十年前更加繁華了,更多的亭臺樓閣、更絢麗的綾羅綢緞,川流不息的車馬、多種多族的人、紅紅綠綠的燈把這個城市裝點的讓樂山都認不出來了。經過由隋至唐的建制和上百年的安定,長安的規模和氣勢已經不同凡響,方圓三百里,人口過百萬。所謂:“匠人營國,方九里,旁三門,國中九經九緯,經塗九軌,左祖右社,面朝後市。”依據這樣的規劃思想營建出來的都城,方正有序,嚴謹對稱,前朝後市的規劃則代表儒家先義後利的理想。宮城象徵北極星為天中,以皇城百官衙署象徵環繞北辰的紫微垣,外郭城象徵向北環拱的群星。除了皇城,大明宮,興慶宮,十王宅,曲江芙蓉園和東西兩市之外,另有十二門,二十五街,一百零八坊,對應一百零八顆星宿。南北十三坊象徵著一年有閏,東西四坊象徵著春夏秋冬。小時候落魄而來,哪裡敢抬眼看這個世界,如今閒庭信步一番,猶自覺得大開眼界。
夜幕低垂,長安城在暮色中漸漸沉寂。巍峨的城牆投下長長的陰影,守護著這座千年古都的安寧。城內,坊間的燈火次第點亮,星星點點的光芒透過紙窗,灑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映出一片溫暖的黃暈。
朱雀大街兩側,高大的槐樹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枝葉沙沙作響,彷彿在低語著白日的繁華。偶爾有幾輛馬車緩緩駛過,車輪碾過石板,發出沉悶的聲響,車伕的吆喝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漸漸遠去。
坊市間的酒肆依然熱鬧,酒旗在風中飄揚,門內傳來陣陣笑語與觥籌交錯的聲音。文人墨客們圍坐在案前,吟詩作對,酒香與墨香交織,瀰漫在空氣中。偶爾有歌伎的琵琶聲從樓上飄下,清脆悠揚,彷彿將人帶入一場夢境。
城內的喧囂漸漸平息,遠處的鐘樓傳來悠遠的鐘聲,唯有更夫的梆子聲在街巷間迴盪,提醒著人們時辰已晚。
長安的夜晚,繁華與寧靜交織,彷彿一幅流動的畫卷,訴說著這座盛世之都的輝煌與溫柔。十年前,樂山還是個孩子,沒有機會見識這長安這長安的繁華,十年過去了,樂山內心卻愈發的難以平靜。
又下雨了,樂山抬起頭,雨水浸溼了他的回憶。
再說長安城的吏部侍郎府中,韋見素正在和兒子韋諤議事。韋諤已經升為了禮部員外郎,此時正是和父親商討禮部的一件棘手事。禮部掌天下貢舉,今年的明經試,楊國忠的兒子楊暄也參加了。
“你們侍郎如何說?”
“達奚珣自作聰明,讓他的兒子去和楊宰相說‘郎君所試不及格,然亦未敢讓落第。’”
“他這是想讓楊大人知道自己送了他人情。”
“可不是嘛,指望宰相領他這個人情。“
“宰相大人怎麼說?”
“宰相大人自然是很生氣,說,‘生子不富貴耶?豈以一名為鼠輩所賣!’”
“確是鼠輩,偷雞不著蝕把米。”韋見素冷笑一聲道,“他達奚珣沒想過,自己的仕途都掌握在楊國忠的手裡。”
“達奚珣還在進退維谷,本想楊大人若是領他這個情,他便把楊楊暄置於上第,現在卻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這事宰相大人不便出面,如今還有更棘手的事情讓他操心,這點小事就不要再讓他煩心了。”
“阿爺是說聖人想要加封安祿山同平章事一事?”
“已經讓翰林院張垍草制書了。”
“這當如何是好?”
“楊大人還在努力勸諫,希望聖人能夠聽的進去。”說著說著,韋見素的面部變得僵硬起來,安祿山明明是狼子野心,李隆基卻便便不信。若是讓他入朝拜相,不僅自己和楊國忠都沒有好日子過,大唐的江山恐怕也是岌岌可危。
“不說這些了,你回禮部,把進士的名單整理一遍,再呈達奚珣。”
“孩兒明白,如果達奚珣還是食古不化,該當如何?”
“他不敢,你儘管去做!”
“是,阿爺請放心!”
父子二人正在商議,突然有下人來報,原來是韋雪他們回來了。
韋見素打發韋諤回禮部,自己匆忙地來到偏廳之中,崔神醫正在給中了天狼毒煙的少年檢查傷口,經過一個多月的顛簸,少年人的傷情進一步惡化,崔神醫看得連連搖頭。
“外傷很重,加上天狼煙的毒從傷口滲入血液,已經晚了。要想保命,除非用天山雪蓮加上龍胎醴,這天山雪蓮到還容易,龍胎醴就難了。”
“管他天上地下,儘管弄來就是了!”韋雪急得直跺腳。
“這龍胎醴只有龍的身上才有。”
“真的有龍這種東西?”韋見素也覺得不可思議。
“遠古時代的生物,現在多已絕跡了,有人說在天山的天池見過,但未得證實。據我所知,當世唯一的一塊龍胎醴被武后帶進墓地陪葬了。”
“我雖然不知道有龍,但龍胎醴我卻聽過。”韋見素眼睛微微閉合,回憶道,“這東西武后是有,不過番邦也曾進貢給當今聖上。”
“那阿爺快些去問聖上討!”韋雪一聽到有希望,立刻迫不及待的說道。
“我記得當年聖上把這龍胎醴賞賜給李林甫了。”韋見素面露難色的說道。
“李林甫不是已經死了嘛?”
“李林甫是已經死了,但龍胎醴卻不知道現在何處。聖上抄了李林甫的家,還掘了他的棺,抄家的清單吏部和刑部是一起審過的,並沒有龍胎醴。”
“李林甫的黨羽眾多,會不會是被他賞賜給什麼人了?”
“皇帝賞賜的東西,他哪敢隨便給別人,除非......”
“阿爺,除非什麼?”
“如若不是他自己用了,除非是抄家的時候被誰順手牽羊......”
“是誰去抄的家?”
“說來也巧,就是那號稱‘羅鉗吉網’的其中之一,吉溫。”
“這‘羅鉗吉網’女兒也聽說過,這二人不是李林甫的狗腿子嘛?隨林甫所欲深淺、構陷大臣、排除異己、鍛鍊成獄。”韋雪無法想到是他去抄了李林甫的家。
“吉溫這廝見風使舵,見李林甫身死失勢,立刻找了新主子,反咬一口。”
“誰是他的新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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