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來了!”樂山趕得巧,慧忠禪師剛剛結束閉關,便出來迎接。
“大師,許久不見,可都安好?”
“都好,都好,李大人可好。”
“都好,就是案子多了些。”
“案子多了可不好!”慧忠禪師把樂山迎進了齋堂。
“幽棲寺都平安無事吧?”樂山邊走邊說道,“最近潤揚、江寧一帶可都不太平。”
“無事,無事,佛門清淨。”二人來到禪房坐下,慧忠讓小和尚沏來了茶水。
“沒有再發生竊盜之事嘛?”
“說來慚愧,往昔幽棲寺香火鼎盛,朝廷頗為器重,授了不少田地,侵佔了周遭百姓的田產,這才引來嫉恨。到了我這,清淨了許多,麻煩也就少了。”
“別的寺廟都巴不得香火不絕,大師卻清靜無為、恬淡自若,真是襟懷灑落,在下佩服。”
“煩惱本無,不須用除。李大人若覺得煩憂的時候,也可到幽棲寺來清淨幾天,煩惱自然就除了。”
“菩提本有,不須用守。那大師何不多出去走走,又何須整日閉關潛修?”
“哈哈哈,李施主用我牛頭宗的法門駁我牛頭宗的法門,慧根深種,不如考慮一下入我佛門中來?”
“我還有太多東西放不下,大師還是饒了我吧?”
“體諸法如夢,本來無事,心境本寂,非今始空。”
樂山聽不懂,搖了搖頭。
“道遍無情,無情成佛。”慧忠禪師換了一種說法。
“我可做不到大師的修為,也做不到無情。”
“有些能了之智,亦如夢心,乃至設有一法過於涅槃,亦如夢如幻。既達本來無事,理宜喪己忘情,情忘即絕苦因,方度一切苦厄。”
“大師,您多說兩句,我就聽不懂了,還說什麼慧根。”
“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施主不必澄心觀行,而只須任心而行。”
“任心而行。”這句話倒是說到了樂山的心裡,略微一走神,咳嗽了幾聲。
“我看李施主氣色不太好,可否讓老衲替你把把脈?”
樂山被胖子的劍氣傷了肋骨,又在茅山吸了天狼煙,這幾日確實覺得身體不適,便把手遞給了慧忠禪師。
慧忠禪師的兩個手指搭在樂山的手腕上,立刻有一股暖意傳來,少頃,禪師點點頭說道:
“施主似有內傷,亦有中毒之像,不過症狀甚微,因無大礙。”慧忠禪師站起身來說道,“你等一等,我去去就來。”
樂山好奇慧忠禪師要做什麼,不一會大師已經回來,手裡拿著一個小紙包。
“貧僧送你一副鐘山白膠,這是我牛頭祖師傳下的秘方,可頤精養氣、清熱解毒。”
“樂山受之有愧。”樂山起身,雙手接過,紙包雖小,裡面卻沉甸甸的。
“多虧李大人盡心破案,才還了本寺僧眾的清白,老衲一直不知如何報答,略表薄意。”
“多謝大師,卻之不恭。”
“每次掰一小塊,用溫水泡開,這一餅可服食半月,或可助李施主身體痊癒。”
“大師仁心妙手,定然效如桴鼓、藥到病除。”
“四大皆空,三毒難除。”
“何為四大,三毒又是什麼?”
“地、水、火、風為四大,皮毛筋骨為地、血精涕沫為水、暖氣為火,呼吸為風,四大是身病。”
“貪愛五欲,瞋恚無忍,愚痴無明,是為三毒,三毒是心病。”
“世間一切苦厄、疾病皆由心起,不必過於執著。”
“多謝大師指點迷津!”
“迷之為有,即見榮枯貴賤等事;事蹟既有相,違相順故,生愛惡情等;情生則諸苦所繫,夢作夢受,何損何益!”慧忠禪師卻好像來了興致,一心想要點化樂山似的。
“受教了!大師,您這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下次再來聽您教化。”樂山見在幽棲寺也打聽不到什麼訊息,便起身想要走,卻被慧忠攔住。
“這幾年,本寺香火不如從前,難得李大人時常惦記,老僧感激不盡。李大人不如在本寺住上一晚,明日早課後再走如何?”
“大師潛修佛法,讓我想起曾經的一位師兄。”每次看到慧忠禪師,樂山腦海裡總是會浮現起圓敬的影子,“可惜今日公務在身,恕樂山不能從命。”
見樂山執意要走,慧忠也不便挽留,要親自送樂山下山。
“天色不早了,大師請留步。”樂山不等慧忠反應,已經健步離去,只留下禪師在山門前目送他的背影,口中默唸:“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