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揚州城內的燈籠次第亮起。二十四橋沿著蜿蜒的河道漸次鋪陳,掩映著河面上星星點點的燈火。畫舫從橋下緩緩駛過,船頭掛著琉璃燈,將河水染成一片碎金。笙簫聲從船艙裡飄出來,和著水聲,在夜色中盪漾。
樂山和史天賜沿著河岸的青石板路前行,兩旁的酒肆茶樓人聲鼎沸。雕花的木窗裡透出暖黃的燈光,映照著酒客帶笑的臉。賣花的小姑娘挎著竹籃,籃中的桂花在暮色中散發著幽香。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一聲聲敲在夜色裡。一輪明月掛在天邊,將清輝灑向人間。
二人走上廣濟橋,憑欄望去,河面上漂浮著無數盞蓮花燈,隨著水波輕輕搖曳。那是放燈的遊人,將心願寄託在燈火中,任其隨波逐流。河邊一座三層高的酒樓映入眼簾,朱漆大門洞開,門楣上懸著“醉仙樓“三個鎏金大字。二人忍不住買了兩壺酒,那是新釀的桂花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玉杯中盪漾。輕抿一口,桂花的甜香在舌尖綻放。
夜色漸深,遠處不知道是哪座寺廟的鐘聲悠悠迴盪,彷彿是在催促樂山和天賜快些趕路。
來到大雲寺別院,卻是另一番景象,二人卻感覺不對,往日優雅素靜的別院今天卻籠罩著一股壓抑的蕭煞。二人立刻提高了警惕,小心的步入院門,怎奈莫大的幾間廂房和禪房,除了滿地狼藉之外,竟然空無一人。樂山心中一驚,自己只是離開了一日,怎會發生如此大的變故,失了縣令家眷是失職且不說,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史天賜更是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一直在心理上回避玉清,但是真的發現她可能身陷險境,才知道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到底有多重要,人就是這樣。
在別院中遍尋不著,二人飛身來到寺中,這裡總算有了一些人影,零零落落的一些小和尚正在收拾混亂的寺院。一打聽之下才知道,就在今日午後,寺裡突然來了一群黑衣人,人數眾多,來勢洶洶,而且各個武功高強。不由分說,就將寺裡的主持等幾位大師以及別院裡借居的所有官宦家眷、師太尼姑都掠了去。至於為什麼綁票,去到了哪裡,這些和尚也不得而知。
“你們為什麼不報官?”
“事發之後就已經報官了,可是到現在也沒有看見一個官府的人來查問。”
這下二人更覺蹊蹺,既然是大隊人馬挾持了這麼多人質一定會在路上留下蛛絲馬跡,然而天色已晚,樂山和史天賜決定明日天一亮就去尋找蹤跡。
二人和衣不眠,天剛矇矇亮邊從大雲寺的山門口開始探查。廣陵府的官道上果然留下了許多的腳印、馬蹄印和車轍印,二人順著痕跡一路下來,這幫人一直沒有離開過官道,可見其囂張的程度居然視官府為無物。直到行出二三十里,方才轉向了鄉野的一片山林,樂山策馬而入,漸漸的被一座大山擋住了去路。
“怎麼沒了蹤跡?”史天賜下馬在四周查詢了一圈一無所獲。
“定是在這山裡。”樂山用馬鞭一指,“我想這山中定是空的,也可能是這夥賊人的一個據點。”樂山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起了當年在少林寺山洞裡的那些經歷。
“可是我們不知道入口在哪。”
“如果真的是藏在山洞之中,他們不可能不出來,我們守株待兔便是。不過洞中情況複雜,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且先觀察一陣,尋找時機。”
樂山和天賜退回到樹林之中,盯著石壁,靜靜等待。一個時辰之後,天色漸漸變暗,不一會,竟然飄起了雨來。雨越下越大,史天賜開始有些按奈不住,用眼神詢問樂山,樂山搖了搖手示意他再忍耐一會。果然當夜色漸漸降臨的時候,有一扇隱蔽的石門被嘎啦啦的開啟了。
兩個頭戴斗笠,身穿蓑衣,手提鋼刀的人從門裡出來。
“天助我也。”樂山心中一喜,和天賜相視一笑,正準備動手,卻沒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只見一個紫衣朱鬕的身影從巖壁上一躍而下,悄無聲息的落到那兩人的背後,出指如閃電,在雨水中破空而出,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被點中了穴道。
樂山立刻就認出了那人,正是皇甫冉。
史天賜正欲行動,卻被樂山一把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皇甫冉將二人放倒,也不耽擱,隨即轉身閃入了剛剛開啟的石門。
“我們跟上!”
樂山和天賜緊隨其後,進入了石門之中。
進門兩邊到是有人看守,只是此時都已經躺在地上,人事不知。樂山和天賜沿著巷道繼續向前,很快就深入了腹地,不一會前面一片類似大廳的空洞出現在眼前。
洞內四壁插上了火把,燈火通明。大廳的兩側各有小型的洞中洞,簡陋的用一些柵欄封堵著,裡面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到一些人影,大約便是囚禁之地。
樂山與天賜對視了一眼,已經心領神會,小洞裡一定是被虜走的主持、玉清和縣令家眷等人,那皇甫冉難道也是來救人的?
二人正往前走,卻聽見洞中刀槍鏗然作響,已經亂做了一團。
原來是那皇甫冉已經和十幾個個黑衣人混戰在一處,雖然被團團包圍,但是手中的七口劍上下紛飛,絲毫不落下風。
樂山和天賜抖落身上的雨水加入了戰團,勢力的天平頃刻出現了傾斜,十幾個個黑衣人不一會便被打翻在地,但是更多的黑衣人卻聞聲從山洞的各個角落衝殺了出來。
雙拳難敵四手,三人武功雖高,卻奈何對方人多,山洞裡又難以施展,一時間竟佔不到上風。
“擒賊先擒王!”樂山招呼了一聲,他發現有一個人站在山洞的角落裡指手畫腳,明顯是這幫人的頭目。
皇甫冉順著樂山的眼神,立刻發現了那人,雙掌捭闔,七口劍一字排開,劃出一片道,皇甫冉臨空躍起,跳上寶劍,足尖依次點在七口劍身上,飛過眾人的頭頂,直接來到那頭目的身邊。
那頭目見勢不妙,扭頭就想跑,怎奈皇甫冉來的太快,一把就要揪住他的脖子。憑著逃生的本能,此人沒有猶豫,奮力將鋼刀擲向了皇甫冉,試圖乘皇甫冉躲避之機,轉身逃竄。誰知皇甫冉竟沒有避,徒手接住了刀刃,用力一推,刀柄硬生生的撞在了錦衣人的肩頭。只聽“咔嚓”一聲,肩胛骨已斷,此人當場跌坐在地上。
一幫烏合之眾看到頭領被抓立刻慌了神,樂山和天賜抓住機會一頓砍瓜切菜,把黑衣人們打的四散逃串。
樂山也不追趕,手裡有這個頭目就已經足夠了。
皇甫冉把頭目丟給了樂山,自己向著幾個小山洞走去,天賜緊隨其後,救人要緊。
洞內是四個隔間,分別用來關押抓來的和尚及女眷們,皇甫冉和史天賜各自砍翻柵欄,走入其中。
樂山上前制服了黑衣人,天賜已經迫不及待的衝到了其中一個小山洞的柵欄前,揮劍砍翻柵欄,跳了進去。
小山洞裡果然關押著被虜來的人質,縣令妻女,玉清尼姑,還有其他一些女眷都在其中。而另一個山洞裡關押著大雲寺的主持和一些衣著光鮮的達官貴人。樂山開啟了牢籠,眾人紛紛湧了出來,只有玉清尼姑還站在洞中的黑暗中,她看見了史天賜,卻更加不知所措。
史天賜走到了玉清面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衝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跟自己。玉清卻站在原地顫抖起來,是委屈,是高興,是惱羞,是愛戀。不,也許不應該再叫她玉清尼姑了,因為從這一刻起,她不用再枯守青燈古佛,她將變回蔣靈兒。
放下史天賜和蔣靈兒如何面對重逢不說,皇甫冉已經將和尚們從另外幾個山洞裡解救出來。
“皇甫前輩,您不是說您不會武功嘛?”皇甫冉經過樂山的身邊,樂山不由得調侃起來。
“我何時見過你,又何時說過不會?”皇甫冉還是那副翻臉不認人的架勢。
“皇甫前輩俠義心腸,扶危救困,可知這些劫匪的身份和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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