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欺負樂山的時候,韋見素正帶著幾位親信幕僚經過。今日早朝之上,韋見素又和李林甫發生了衝突,玄宗皇帝一味偏信李林甫,讓韋見素大為不快。
“這李林甫真是越來越囂張跋扈,這滿朝臣子沒有一個他放在眼裡的。”跟在韋見素身後的一位幕僚憤憤不平。
“何止是大臣們他不放在眼裡,我看連聖上也……”另外一人接著說。
“造次!”韋見素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大人說的是。”幾個人立刻收聲,不敢說下去。
“處處針對太子,這李林甫確是僭越。”說話的青年正是之前獻離間之策的賈至,青年的聲音雖然不響,卻字字鏗鏘。
“幼鄰,之前的你的計策甚好。”韋見素被青年的話說的精神一震,隨即平靜下來,他知道現在需要的不是意氣用事,而是運籌帷幄。
“楊慎矜一案是讓李林甫折了些羽翼,卻不足以動其筋骨,這只是咱們這局棋的第一步。”賈至雖然年紀不大,卻是一副城府在胸的模樣,韋見素聽罷,不由得想起了這第一步棋的險象環生。
搬倒楊慎矜用了兩枚棋子,這第一枚棋子就是韋見素豢養了多年的術士史敬忠。
韋見素先是讓史敬忠在長安城裡設了個道場,替人做些法式,又安排人到處宣揚,讓他迅速名聲大噪,很快便吸引了楊慎矜的注意。楊慎矜把史敬忠請到府上,日夜請教修道昇仙之法,這史敬忠也有些本事,用些歪門邪道獲得了楊慎矜的信任。
這一日,史敬忠告訴楊慎矜,楊家將有血光之災,同時密報韋見素,命人偷偷的在楊慎矜父親墳墓周圍的田地裡撒上血水。楊慎矜對史敬忠的預言本是將信將疑,聽家丁回報祖墳草木流血的事情,當即就信以為真,向史敬忠求破解之法。
看到魚已上鉤,史敬忠立刻開始了下一步的計劃。史敬忠告訴楊慎矜,這血光之災代表著天下將有大亂,若想要避禍,必須在臨汝山中置一房產,藉助臨汝山的風水,做法事方能消災避禍。楊慎矜聽從史敬忠之言,在新宅的後院戴上枷鎖,一絲不掛的坐在道場裡擺陣施法。大唐律令,行妖法乃惑亂之罪,楊慎矜心裡清楚,但這臨汝山的宅子偏僻,家中又沒有外人,便放心大膽的我行我素起來。十天之後,祖墳周圍果然不再流血了,當然這也是韋見素派人所為,楊慎矜大喜,對史敬忠愈發言聽計從。
楊慎矜要以重金酬謝史敬忠,誰知這史敬忠金銀珠寶一概不收,卻問楊慎矜討要其府中的侍婢明珠,楊慎矜不得已只能割愛相贈。殊不知這史敬忠並不是真愛美色,而是另有計謀。這一日,他用車載著明珠姑娘路過楊貴妃的表姐柳氏的樓前,故意掀開車簾,讓柳氏看見明珠的容貌。原來這柳氏是楊玉環安插在民間的眼線,楊氏雖得玄宗皇帝專寵,卻也怕皇帝日久生厭,所以專門讓表姐在民間收集美女,送進宮裡由自己獻給皇帝,以鞏固自己在後宮的地位。
柳氏一見明珠貌美,便向史敬忠討要,這正中史敬忠下懷。史敬忠故作推辭,最後以百兩黃金作為交換,半推半就的將明珠賣給了柳氏。
放下柳氏帶明珠入宮不表,楊慎矜有一個侄子叫做王鉷,這王鉷便是那第二枚棋子。
王鉷的母親出生低賤,楊慎矜曾經把這件事情告訴過別人,所以王鉷對楊慎矜懷恨在心,加之楊慎矜後來又奪了他的職田,所以王鉷對楊慎矜更存敵意,有心報復。然而楊慎矜並不知情,以為自己提拔過王鉷,便對這個侄子毫無提防,連史敬忠在家中做法這等事也曾在王鉷面前提起。
王鉷不僅記恨楊慎矜,為人更是貪財,早就瞄上了戶部侍郎的位子。韋見素早就洞察了這一點,派人以結交之名,贈送了王鉷大量的財物,王鉷見錢眼開,很快與韋見素派來的人打成一片。見時機成熟,韋見素便命人在不經意間將楊慎矜家中藏有讖書,意圖謀反的事情透露給了王鉷。
王鉷聽到這個訊息,不是去提醒自己的舅舅,而是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立刻將此事向玄宗皇帝進行了告發。楊慎矜執掌財政大權以來,用各種名義替李隆基的私庫充實了不少錢糧,任其揮霍,頗得皇帝的信任。楊慎矜雖然是前朝隋煬帝的後人,但硬說一個文臣想要謀反,玄宗皇帝還是有些不信,不過揭發此事的是當事人的外甥,又讓皇帝多了一份懷疑。就在此時,柳氏將侍婢明珠帶進宮中,由楊貴妃親自送到了玄宗皇帝的榻前。
明珠是楊慎矜的身邊人,楊慎矜的一舉一動自是清楚的很,在玄宗皇帝的詢問下,便道出了楊慎矜在臨汝的別院裡興妖做法的事情。明珠並不清楚楊慎矜是受了史敬忠的蠱惑為了驅邪,一番描述下來,玄宗皇帝自然認為楊慎矜的妖法是為了顛覆他的社稷,一道旨意將楊慎矜投入了驪山溫泉宮的天牢。
然而事情也並沒有完全向著韋見素希望的方向發展,讓他和楊慎矜都沒有想到的是,李林甫居然見風使舵,主動領命審查楊慎矜一案。
原來李林甫見這些年楊慎矜很得皇帝的歡心,本就十分嫉妒,如今皇帝下旨,自己正好順水推舟。而王鉷因為覬覦戶部侍郎的位子,又擔心楊慎矜翻案之後向自己報復,更是向李林甫投桃報李,一面揭發、一面效忠。李林甫見戶部有了聽話的接班人,自然放心的要把楊慎矜置於死地。
李林甫手下有個酷吏名叫吉溫,初為新豐縣丞,擅用酷刑,後投靠李林甫,參與陷害諸位王公大臣,被擢升京兆府士曹。這次的楊慎矜案,李林甫便交於了他來辦。
說巧不巧,這吉溫的父親與史敬忠的關係甚好,吉溫抓捕了史敬忠之後,一番遊說,未待嚴刑拷打,史敬忠便聲淚俱下的寫下了三頁紙的供詞,供認了楊慎矜作妖謀反之事。
有了史敬忠的招認,吉溫趕回驪山溫泉宮的天牢對楊慎矜進行嚴刑拷打。楊慎矜是李林甫一黨,本想著可以靠李林甫替自己洗冤,怎麼也沒想到審訊自己之人就是李林甫的爪牙。楊慎矜受刑不過,只得屈打成招,承認家中藏有讖書。吉溫又帶人到楊慎矜家中搜查,卻怎麼都找不到,李林甫有些擔心,便又叫人偽造了一份藏在楊慎矜家中的密室裡,這才人贓並獲。
李林甫將審案的結果奏與皇帝,皇帝龍顏大怒,立刻賜了楊家三兄弟自盡,卻對於李林甫的秉公執法大加讚賞。韋見素等人除掉了李林甫的一根臂膀,卻沒並有能夠動搖這隻老狐狸的根基。
“既然離間之計不成,那便唯有合眾連橫。”青年還是幾個字,把韋見素的心思拉回到了現實當中。
“合縱連橫。”韋見素喃喃自語。
“唯有聯合聖上最寵信的人,才能對抗聖上最寵信的人。”賈至說完便退到了一邊,看來該說的都說完了。
“幼鄰年紀輕輕,卻洞若觀火,比我們這些老朽強多了,不愧是賈尚書的公子。”韋見素微微一笑,看來自己沒有問錯人,也沒有養錯人。
“何止啊,賈大人那是青出於藍。”後面跟著的幾個幕僚隨聲附和。
“我阿爺過世的早,幸得韋大人扶持提攜,我只不過替大人說了大人想說的話而已。”賈至急忙躬身後退,不矜不伐地說道。
韋見素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院子裡的情景打斷了,女兒韋雪正拿著小寶劍追打著一個小廝摸樣的人喊打喊殺。
“你還敢躲?看我怎麼教訓你!”樂山躲開了韋雪的劍,這對於原本就在氣頭上的二小姐來說,如同火上澆油,手中的劍也更緊了一層。
劍雖小,卻一樣的鋒利,眼見被逼到牆角的樂山無處可躲,眾小廝們一陣驚呼,只恐血濺當場卻已無計可施。就在這個當口,樂山把手中一根柴火棒一抬,下意識使出了的阿爺劍譜上的劍招,將二小姐的劍鋒粘向了一邊。
“你會武功?!”二小姐的寶劍被擋出,讓她吃驚不小。
“我不會。”樂山想起母親的話,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你還撒謊!”二小姐大怒,再次揮劍直刺,樂山再一次舉棒擋開。
原本想上來制止的小廝們見此情景,樂得看個熱鬧,只有那個被叫做‘鳳哥哥’的人在一旁大聲阻止。
二小姐卻不理會,招招緊逼,雖然功夫稀鬆平常,但耐不住寶劍鋒利,幾招之後已經將樂山手中的木棒砍成數節。最後一劍樂山已經避無可避,寶劍直接刺入了肩膀,幸虧二小姐力氣小,寶劍入肉不是很深,但樂山已經倒地不起。
“二小姐,別打了,你阿爺來了!”剛剛那位少年出聲勸止,眾人看見韋見素這才慌了神。
起初揮劍只是為了出口氣,但到真的把樂山刺傷,二小姐自己也被嚇的愣住了。眾小廝們圍攏了過來檢視傷勢,只是傷到了皮肉,沒有大礙,二小姐嚇壞了的臉色才緩和下來。
韋見素見沒有鬧出人命,也就沒有再逗留,丟下一句“胡鬧”,便帶領著眾人向書房走去。
“給他包紮一下,丟回柴房去。”見沒有闖大禍,阿爺也沒有責難,二小姐的小姐脾氣又來了,但心裡還是一陣虛心冷氣。
冬天夜晚的風透過柴房木門的縫隙吹進來,吹在樂山受傷的身體上,顯得格外的刺骨,幸好有一姐正在給樂山的傷口上藥。包紮好之後再喝上一口熱稀飯,身體和心裡都舒服了許多。
“我讓你不要去招惹二小姐的,你怎麼不聽我的話。”陳一姐給樂山拉上肩膀的衣服,像個姐姐,又像個母親。
“我沒有招惹她。”樂山還是很倔強。
“二小姐就是脾氣倔,心並不壞,你要是沒惹她也不至於。你看,這些膏藥還是她派人送過來的。”
“真的?!”樂山有點不敢相信。
“是啊,還讓我好好照顧你。”
“二小姐怎麼如此刁蠻?”傷了自己的是她,送藥的也是她,樂山不知該說什麼好。
“二小姐的阿孃是老爺的側室,聽說年輕貌美,最得老爺寵愛。但是生二小姐的時候卻難產死了,所以老爺特別疼愛二小姐,就這麼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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