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去長安?”
“張掖雖好,又怎麼能跟長安比?”諾槃陀笑了笑說道,“要想做大生意,當然要去長安。”
“要想遇到大恩客,那也得去長安!”骨咄祿朝著萊瑞詩開起了玩笑。
“我可不是要遇到什麼大恩客,我要在長安開我自己的妓館。”萊瑞詩沒有理會骨咄祿,卻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龍夢雲的酒杯喝上了一口。
“你就做夢吧!”骨咄祿和諾槃陀哈哈大笑。
“我們這些人歷經千難萬險來到大唐,誰不是想去長安看一看,闖一闖呢?”
“對了,那獅子國的和尚是不是已經去長安了?”
“你是說和我們一起逃出石堡壘城的那個和尚?”骨咄祿扭頭問諾槃陀。
“嗯。”諾槃陀點頭回答道,“到了張掖便沒再見過他。”
“我聽說他在城裡設壇做法,裝神弄鬼,卻招納了不少信眾。”骨咄祿回答道,這些人裡面,他的訊息最靈通。
“無非也是和我等一樣,籌措些盤纏,好去長安。我若不是為了補足貨源,也不會在張掖耽擱這麼久。”
“你可別說他是裝神弄鬼,若沒有他那些障眼法,在石堡城那會,我們誰也逃不出吐蕃人的虎口。”萊瑞詩夾了一塊牛肉,用薄荷葉子包著送入口中,漫不經心的說道,“這年頭,沒有些手段,誰都活不下去!”
“說他做什麼,來來來,咱們喝酒!”
“萊瑞詩,你若是去了長安,你那些張掖城裡的恩客怕是都要失了魂了。”骨咄祿和諾槃陀再次捧腹大笑,逗弄著萊瑞詩。
萊瑞詩並不回應二人,而是再次坐到龍夢雲的身邊,又用薄荷葉包了一塊牛肉,送到龍夢雲的嘴邊說道:“雲大俠從何處來?”
龍夢雲一愣,將萊瑞詩遞過來的菜用手接著放在了盤中,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真話,道:“長安。”
“我就說吧,恩公從長安來,你非說見過人家!”骨咄祿繼續揭著萊瑞詩的短道,“我看你就是個花痴!”
“雲大俠怎麼會來這塞北之地?”萊瑞詩並不理會骨咄祿,見龍夢雲不吃,便又端起了酒杯。
“躲仇家。”龍夢雲並不避諱,也是為了故意試探幾人的底細。
“再往西,就是黑戈壁了,什麼仇家會追到這裡來?”
“自是厲害的仇家。”
“張掖城裡多是做生意的胡人,漢人只有那些戍邊計程車兵,雲大俠一個異鄉人,又是如此氣宇軒昂,也是太扎眼了吧。”
這句話也是說到了龍夢雲的心坎上,自己這一路西行,以為能夠遠離追蹤,卻好像適得其反。
“不如和我們一起回長安吧,所謂大隱隱於市,我們來個反其道而行之,你的仇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大俠會殺個回馬槍。”
龍夢雲沒有說話,而是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萊瑞詩所言讓他動了心思。
看見龍夢雲如此豪爽,骨咄祿和諾槃陀頗為開心,起鬨著讓萊瑞詩跳舞助興。萊瑞詩嫵媚的一笑,將酒杯往桌上一放,遣散了剛剛那些歌舞姬,自己走入屋子中間的空地,跳了起來。
萊瑞詩拍了兩下手,兩個同樣穿著異族服裝的男子走進了房間,一個擊鼓,一個彈琴。伴隨著節奏響起,萊瑞詩開始緩慢的擺動身體,身體向後仰,越來越低,直至後腦觸碰到地面。本就呼之欲出的一對玉兔此時更加明顯的朝上豎起,隨著身體的節奏不斷的晃動著。
琴師此刻加快了節奏,萊瑞詩也開始重新站起身開始擺動她裸露的腰部。萊瑞詩把雙手舉過頭頂,交叉在空中,全身不動,只有肚皮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抖動著。而那顆鑲嵌在肚臍眼上的紅寶石也隨著萊瑞詩肚皮的轉動畫出了一道道紅色的光圈,看的人目眩神迷。
龍夢雲目不轉睛的盯著那紅色寶石,血液在他體內湧動,逐漸感到窒息。這是他跟武林高手對決時都不曾感覺到的窒息。
鼓聲突然停了,琴聲也用幾個刺耳的音符結束,龍夢雲這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萊瑞詩已經恢復成跪著的姿態,且就跪在龍夢雲的身前,正用雙手整理著散亂的頭髮。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身體滲出一層細細的汗水,一股略帶刺激的野性香氣從她的身體上飄散開來,激起了龍夢雲身體裡某些原始的衝動。
“好!”骨咄祿和諾槃陀大聲鼓掌喝彩。
“要不是沾雲大俠的光,我們可是很久沒看到你跳舞了!”
龍夢雲心中也是一動,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下萊瑞詩。萊瑞詩此刻離他是如此的近,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也正在看著他,四目交匯,龍夢雲渾身戰慄了一下。
“雲大俠,奴家跳得可好?”萊瑞詩的胸口上下起伏,嬌喘著靠近龍夢雲的臉頰,呼吸中一縷幽香從龍夢雲的鼻孔鑽入大腦,不知道是崑崙觴的酒香,還是萊瑞詩的體香,總之,龍夢雲有些醉了。
骨咄祿和諾槃陀見此情形,已經明白了萊瑞詩的意思,推脫有事,遣散下人,起身離開。此時萊瑞詩的雙手已經盤上了龍夢雲的脖頸,蛇一樣的腰身扭動著,在龍夢雲身上蹭來蹭去。龍夢雲摔掉酒杯,一把摟住她,一股比酒更原始的野性充斥著他的每一根毛孔。
第二天早上,龍夢雲已經出現在張掖城外,龍夢雲擔心自己多待一刻,恐怕就不想走了。萊瑞詩他們說的沒錯,要想掩蓋行蹤,一味躲避是沒有用的,反其道行之才會出其不意。不過自己不會和他們一起去長安,而是回成都去,回到離青城山最近的地方,等待傾城道人囑託的完成。
天剛矇矇亮,張掖城外的草地上正駐紮著昨晚的那個馬戲班子。戲班的人和動物都在休息,只有昨天受傷的那個小姑娘獨自一干人坐在草堆上擦拭著傷口。
龍夢雲,看見了她,她也看見了龍夢雲。
龍夢雲猶豫了一下,還是策馬繼續向前,他知道自己幫不了她,即便幫的了她,也幫不了無數個像她這樣的孩子。她至少還有能力養活自己,龍夢雲想起自己的童年,一樣是無依無靠,風餐露宿,這才有了今天的自己。
那孩子也沒有理會龍夢雲,她看著遠方漸漸升起的太陽,一把擦乾眼淚。身上這點傷比起小時候挨的打算不了什麼,如果功夫練的不好,師傅的鞭子不是落在那些野獸身上,而是自己身上。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只要還活著,一切都有希望。
龍夢雲策馬賓士在塞外的草原上,身上還殘留著萊瑞詩那特殊的體香,草地才剛剛發芽,馬蹄濺起的塵土一路向東。
東方,那是太陽昇起的方向,小女孩看著龍夢雲的背影消失在火紅的地平線上,師傅跟她說過,馬戲班子的下一站,也是東方。
兩人背後的祁連山,依然被白雪覆蓋著,此刻被朝陽照射的金光萬丈。那裡是千年前霍去病的鐵騎踏破匈奴的地方,“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