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青城

第16章 落筆生光

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

平頭奴子搖大扇,五月不熱疑清秋。

玉盤楊梅為君設,吳鹽如花皎白雪。

持鹽把酒但飲之,莫學夷齊事高潔。

昔人豪貴信陵君,今人耕種信陵墳。

荒城虛照碧山月,古木盡入蒼梧雲。

梁王宮闕今安在?枚馬先歸不相待。

舞影歌聲散綠池,空餘汴水東流海。

沉吟此事淚滿衣,黃金買醉未能歸。

連呼五白行六博,分曹賭酒酣馳暉。

歌且謠,意方遠。

東山高臥時起來,欲濟蒼生未應晚。”

“果然好詩,這必是太白所作!”韋大人連聲稱讚。

“自然,太白境界,吾等望塵莫及!”

“子美莫要自謙,把你的詩作也速速道來!”

“憶與高李輩,論交入酒壚。兩公壯藻思,得我色敷腴。氣酣登吹臺,懷古視平蕪。芒碭雲一去,雁鶩空相呼。先帝正好武,寰海未凋枯。猛將收西域,長戟破林胡……”

“不念了,不念了,不念還好,這一念之下,與太白之作相比真是瞠乎其後,馬塵不及。”

“太白飄逸,子美沉鬱,各有千秋,何來不及?原來不僅是李太白,還有高達夫,我若知道,必當與你們同遊梁園。”

“梁王昔全盛,賓客復多才。

悠悠一千年,陳跡唯高臺。

寂寞向秋草,悲風千里來。

朝臨孟諸上,忽見芒碭間。

赤帝終已矣,白雲長不還。

時清更何有,禾黍遍空山。”

“這必是高達夫之作,他總是說自己乃‘我本漁樵孟諸野’,我看他的抱負可遠不止於此,只是機遇未到罷了。”

“能與二位前輩高人同遊梁宋,實乃杜某人三生有幸,只是杜某當時還懷有求仙之心,不久便去王屋山尋訪華蓋君了。”

“子美說的是司馬承禎?”

“正是!”

“那老弟定是尋不著了!”

“韋大人怎知?”

“司馬老天師十幾年前便已羽化仙去,你又如何尋得著呢?”

“原來老天師早已登天,我竟不知,真是辛勤不見華蓋君,艮岑青輝慘么麼。華蓋君玉棺槨已上天,只剩下弟子四五人。”

“看來子美兄的神仙夢也該醒一醒了!”韋大人手捻長髯,哈哈大笑。

詩人聞言,面露尷尬之色,便不再說下去,似乎心中求仙的火苗並沒有被這一瓢冷水熄滅。

“不知李太白今在何處?”

“我與太白在魯郡亦盤桓數日,造訪了範十和元逸人,多是飲酒。大人你知道的,論飲酒,誰又能是李太白的對手呢!”

“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之後我要回長安,太白說他已厭倦朝堂,決意南行,我們便分了道路,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見。”

“‘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定是太白在當時寫下的了。”

“正是!”

“好詩,不過說起飲酒,杜兄筆下那‘酒中八仙’如今可是少了一位。”

“韋大人是說汝陽王?”

“正是!”

“汝陽王聰悟敏慧,妙達其旨,親近豪爽,確是可惜。”詩人嘆氣道,“世間從此再無釀部尚書也!”

“汝陽三鬥始朝天,道逢麴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酒中八仙,如今也不知道還剩下幾人。”

“是啊,連左相也被李林甫陷害而死,真是令人唏噓。”

“也罷,山水有相逢,人生各有際遇,那個狷狂不羈的好時代已經過去了。”韋大人唏噓了一聲,引著詩人向大殿外走去。

“偏殿原本還有畫聖的《老子化胡經》,可惜正在翻修,此次是看不到了,子美不如隨我回府飲上幾杯吧。”

“恭敬不如從命,韋大人請!”

“子美請!”

二人並肩走出大殿,太陽已經略有西斜,迎著陽光,詩人問道:

“這太微宮裡為何還有佛塔?”

原來順著望過去,一座九層的佛塔正逐漸將陽光掩映住。

“子美有所不知,這玄元觀本是寺廟,大周朝時也曾香火繁盛。當今聖上崇尚道教,跟杜兄一樣有成仙的夙願,便在第一次臨幸洛陽的時候,命人將寺廟改建為道觀,供奉太上老君。只是那佛塔難以拆除,故此才得以留下,聽說塔裡也曾供奉舍利,不過現如今無人登塔也無人掃塔,早就破敗了。”

“原來如此,我聽說聖上崇道,已經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葉法善、羅公遠、司馬承禎都曾被敕詔入宮,親受法篆。”

“你說的那幾位天師早就成仙了,皇帝現在最為尊禮的天師是李含光,從天寶四年起,便時常詔徵至長安,延入禁中,每欲諮稟,必先齋沐。後又請為玄師,並賜衣一襲,以申師資之禮,賜號玄靖先生。”

“我竟不知道這玄靖先生,真是孤陋寡聞了!”

“他便是那司馬承禎的徒弟,你竟然又不知,老弟,你這求仙問道之路還長著呢。”

“韋大人,快與我細細說來!”

“馬車就在外面等著,我們回府再說。”

韋雪本跟在二人身後,聽到姓韋的大人說起那佛塔,不禁又來了興趣,決定去探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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