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不大,但也是一座完整道觀的規格,三合的房子,中間是正殿,兩側各有廂房。院子正中放著一個銅製香爐,嫋嫋香菸飄散。院後依山還有一片田,種著些草藥。
“請問有人嘛?”樂山一手託著背上的韋雪,一手拿著寶劍和鐵傘,已經沒有手可以叩門了,只能大聲喊道。
“什麼人?”不一會,走出來一個弱冠的女童,小道童的打扮,看見陌生人,一臉的疑惑。
“請問小真人,這裡有一位李騰空,李真人嘛?”對方雖然是個小童,但是有求於人,樂山還是說的很恭敬。
“你們是什麼人?”女童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刨根問底。
“在下李樂山,這是我朋友。”樂山把韋雪從背上輕輕的放下,靠在院門的臺階上。對面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也沒有否認,樂山心裡覺得有戲。
“我們從長安來,我朋友受了重傷,想叩請李真人診治。”
小女童,看了看樂山,又看了看還在昏迷中的韋雪,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而是扭頭跑進了左側的廂房。不一會,女童牽著一位一身玄衣的女道士走了出來。
女道士用輕紗遮著臉,看不清面容,但一雙眼睛深邃清澈,讓人看進去就陷進去的深邃。女道士身形很瘦,手指纖細修長,一陣山風吹過,玄服舞動,衣袖環著手臂上下飄蕩。
“就是他們。”女童指著樂山和韋雪對女道士說。
樂山趕緊正襟施禮,把來意又說了一遍。女道士沒有多說話,俯下身,簡單檢視了一下韋雪的情況,輕輕的說了幾個字,像山風一樣的輕柔。
“讓他們進來吧。”
樂山心中大喜,看來功夫不負有心人,自己來對了地方,也找到了人。按耐住心中的激動,樂山把手中的寶劍和鐵傘靠在牆邊,抱起還在昏迷中的韋雪跟在女道士和小童後面準備進入觀中。
女道士看了一眼寶劍和鐵傘,說了句:“這傘竟在你這裡,也是緣分。”
小童把二人引進了右側的廂房,廂房分兩進,外面一間放滿了書,裡間有一張紅木的塌,剛好可以安置韋雪。樂山剛剛把韋雪放下,玄衣女道就走了進來,像一陣風一樣,沒有一點聲音。
“你先出去吧。”女道士還是沒有說話,倒是小女童衝著樂山嚷嚷道。
樂山猶豫了一下,心裡有些不放心,但眼前的女道士應該就是李騰空無疑了,她願意幫韋雪看傷已是謝天謝地,自己當然不敢多言,於是聽話地垂手退了出來。
樂山不放心,也沒有地方可去,於是就站在院中的一棵桂花樹下來回踱步。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小女童跑進跑出的點亮了各處的香燭,樂山也不敢多問,倒是女童見他傻乎乎的站在那,說了句:“我現在沒空管你,你若是累了,正殿裡有蒲團可以坐。”
樂山依言走進了正殿,只見堂上供奉著三清真人,供桌上沒有太多的鮮果香燭,而是放著一把雪白的拂塵和一碗清水。地上有三四個蒲團,想是道士們日常打坐之用,樂山不敢造次,怕萬一哪裡褻瀆了神靈,引發李騰空的不悅,耽誤了韋雪的傷情。於是乎,對著三清真人的像認真的敗了三拜,樂山又退了出來。
酉末,李騰空終於從右廂房裡走了出來,樂山趕緊迎了上去詢問。
“她是怎麼傷的?”李騰空沒有直接回答樂山的詢問,而是反問道。
“她為劍氣所傷,之前的醫生說是寒氣傷了心脈。”
“劍氣?這世上有如此劍氣的可沒有幾個人。”
“傷她的人叫武痴,是世上絕頂高手。”
“武痴?”雖然天色已暗,李騰空還帶著面紗,但還是能看出她眉頭微蹙,“據我所知,此人四十年前就從江湖上銷聲匿跡了。”
“是……”樂山猶猶豫豫,韋見素囑咐過不能透露韋雪的身份,武痴的事情再說下去恐怕一定會把前因後果都扯出來。
“她的傷這麼嚴重,你若還是吞吞吐吐,我也幫不了你,你們還是請回吧。”李騰空說罷轉身就走。
“真人,請留步!”樂山一步上前,伸手攔住李騰空,不得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一一道來。
“原來真的是他,卻不道他的劍氣竟已如此厲害。你朋友能活到今天,也算是命大,似有什麼真氣一直護著她的心脈。”
“她內服過白琅霜,又敷過太乙黑膏。”
“都不是,這兩種藥確是神藥,但只能治標,卻不能治本,她脖子上戴的是什麼?”
“這……”樂山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李騰空真相。
“原來如此,竟是舍利子。”
“她是否還有救,真人可願救她?”
“你是擔心她是韋見素的女兒,我就不救她了嘛?”
樂山為之語塞,自己當然希望不是這樣,但是韋見素的囑咐又讓自己不得不擔心。
“我阿爺與她阿爺,那是他們的事,與我何干。”
一句話,樂山放下心來。
“只是她這傷,確實難治。”
李騰空的每句話都讓樂山的心上躥下跳,一會放心,一會揪心。
“今日天色已晚,我一個人也沒有這樣的能耐,等明日蔡尋真上山來時,我們再一起商議吧。”
李騰空這話就是同意治了,樂山心裡一塊石頭放下了,千恩萬謝之後回到右廂房去檢視韋雪的情況。
廂房裡,韋雪還在昏睡,並不知道李騰空剛剛做了些什麼。樂山也沒什麼能做的,只得回到外間的書桌上準備趴著休息一會。剛剛有些迷迷糊糊,小女童推門進來了,端著一個托盤,裡面是兩碗白粥,一碟小菜。
“我們這沒什麼好東西,你將就著吃吧。”女童一邊把飯菜放到書桌上,一邊說道,“師傅說,給你那個女伴也喂一點。”
“謝謝女真!”樂山趕緊站起來,送女童出門,心生感激。自己顧不得吃,先拿了一碗白粥去給韋雪。
一夜無話,樂山醒來的時候,門口又已放好了一碗窩頭和一盆清水。韋雪睡得很香,樂山於是自己吃了點東西,收拾停當,準備出來向李騰空請安。
“師傅已經上山去採藥了。”樂山出來的時候,女童正在院子裡打掃。
樂山不由自主的向山上望了望,並看不到什麼人影。早晨的山裡的空氣格外的清新,薄霧籠罩著山谷,鳥兒們嘰嘰喳喳的在樹林裡穿梭,松針的香氣愈發的明顯了,一切都是那麼的讓人沉醉。
樂山看著眼前的情景,彷彿忘記了不久之前自己在南詔、在長安經歷的烽火連天、生靈塗炭。彷彿這裡的一切和外界都是不相關的。
樂山沉醉在這空谷幽林之中,門外卻傳來了腳步聲,樂山緩過神來,卻是昨日給自己借傘指路的蘭衫女道,身邊還跟著另外一位女冠,一看就是道骨仙風的模樣。
“小夏,你師傅呢?”女道士一邊把手裡的籃子遞給女童,一邊問。
“您今兒怎麼這麼早,師傅採藥去了,就快回來了。”原來女童名叫小夏。
“快給我去拿塊汗巾。”蘭衣女道抖著身上的水對小夏說,女童趕緊跑進內堂,身旁的女冠微微一下,也走了進來。
“感謝女真人救命之恩!”女道士一轉身,樂山已經畢恭畢敬的深施一禮。
“她還是收了你們,我說了,那是你們的緣分,又何必謝我。”
“如果沒有真人指點,我們哪裡能到得了這裡。”樂山的感激發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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