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青城

第99章 番外 馬嵬坡

看到韋諤下跪,其他大臣也紛紛跪地請命,連高力士也附和道:“陛下,貴妃確實無罪,但禁軍將士們已經殺了楊國忠,如果貴妃還留在陛下身邊,將士們怎麼能心安啊?將士們心安了陛下才能安全啊!”

“將士們心安了陛下才能安全”這句話一下子將李隆基震醒了。貴妃再得寵,也比不上大唐的皇位和他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見此情景,李隆基知道局面已經無可挽回,只能背過臉去,對著高力士和眾人擺了擺手,帶著哭腔的說道:“你們去處置吧。”

隨著李隆基的這句話,佛堂的門立刻被開啟,兩個渾身浴血的禁軍拖著白綾衝進來。玉環腕上的翡翠鐲撞在青磚上碎成三截,她最後望了一眼癱坐在蒲團上的三郎,牡丹紋樣的繡鞋在塵埃中劃出半道弧線。

倒是楊貴妃,原本指望玄宗能夠保下自己,擔當最後的希望破滅的時候,她還保持了最後的氣度,向李隆基口頭訣別。

可憐曾經集萬千寵愛與一身的楊貴妃,就這麼香消玉損,成為平息眾怒的代價,也成為這場政治悲劇的犧牲品。

白綾繞頸瞬間她突然輕笑道:“三郎可還記得太真宮裡的合歡蠱?”

她的三郎沒有回應她,只有高力士用金錯刀割下楊貴妃的一縷青絲,後來成了上皇唯一的寄託。

隨著楊貴妃的香消玉損,佛堂外驟雨忽至,打溼了佛龕前那幅未寫完的《霓裳羽衣曲》譜。

“名花傾國兩相,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馬嵬坡悲歌以楊氏滿門的覆滅落下了帷幕,然而大唐命運的轉折才剛剛開始。

兵變的第二天,玄宗皇帝準備繼續上路,此時隊伍中重要的朝臣只剩下頭部受傷的宰相韋見素一人,負責皇帝出行差遣的御史大夫兼置頓使魏方進也在前一天的兵變中丟了性命。皇帝只能任命韋見素的兒子韋諤為御史大夫充當置頓使,讓他安排下一步的行程。

玄宗雖然還想著要去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的蜀地,然而殺了楊國忠的禁軍將士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往蜀地去了,楊國忠是劍南節度使,國忠謀反,其下屬將吏皆在蜀,不可往。

皇帝沒有膽量做出諭旨,於是大家便各抒己見,有人主張去河西、隴右,有人主張去靈武,有人主張去太原,還有人說乾脆回長安得了。

眼見意見得不到統一,無奈之下,新上任的置頓使韋諤只能提議先到不遠處的扶風郡安頓,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然而當隊伍剛想啟程離開的時候,周邊的老百姓卻聞風而至,在官道上將鑾駕團團圍住。

“宮殿,陛下家居;陵寢,陛下墳墓,今舍此,欲何之?”

李隆基被百姓們問的啞口無言,只能讓太子李亨留下來安撫大家的情緒,自己則厚著臉皮一溜煙的跑了。

皇帝沒有留住,鄉紳百姓們立刻圍住了太子,紛紛表示“至尊既不肯留,某等願帥子弟從殿下東破賊,取長安。若殿下與至尊皆入蜀,使中原百姓誰為之主?”

此時建寧王李倓和宦官李輔國也拽著李亨的韁繩,大聲勸諫道:“逆胡犯闕,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興復!人情既離,不可複合,雖欲復至此,其可得乎!”

見時機已經成熟,太子李亨不再猶豫,命長子廣平王李俶騎馬去追趕皇帝李隆基,稟告自己“被迫”留下的情況。

李隆基知道自己的大勢已去,乃命分後軍二千人及飛龍廄馬從太子,且諭將士曰:“太子仁孝,可奉宗廟,汝曹善輔佐之。”又諭太子曰:“汝勉之,勿以吾為念。西北諸胡,吾撫之素厚,汝必得其用。”

脫離了皇帝,太子李亨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豎起自己的大旗,擴充套件自己的實力,朔方將成為他重整旗鼓的地方,也將成為點燃復興的火種地方,而這一切早就在李沘的計算之中。

李亨北上靈武,而玄宗皇帝則是繼續南下蜀地避禍,父子兩分道揚鑣。史天賜保護著太子一道去了靈武另樹旗幟,而鳳迦異則在王思禮的指揮下帶領著殘兵回返中原,沿途收攏散卒,支援那些還在反抗叛軍的地方力量。

馬嵬兵變之後的一個月,玄宗皇帝的逃往隊伍終於到達了普安郡,又過了半個月,抵達蜀郡,逃蜀算是取得了成功。

在普安和蜀郡,玄宗分別發出諭旨,責躬罪己,同時對平叛進行了相應的部署。這之前,大唐的臣民大多並不知道自己的皇帝到底跑到哪裡去了,直到諭旨昭告天下,才知道原來李隆基已經遠遁蜀中,卻把他的子民們留給了叛軍。

不過在這兩道諭旨頒佈之時,李隆基自己也還不知道,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丟失了“皇帝”之位,變成了大唐王朝的“太上皇了。”

原來在此之前,來到靈武的李亨已經在眾人的勸進之下,“受命與危難之中”,稱帝了!

在時代轉折的十字路口,每個人多有自己不同的選擇,而這些選擇也決定了每個人,乃至一個國家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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