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數息之間,那座橫亙天地、隔絕仙凡的巍峨天門,便徹底消失無蹤。
原地只餘下一片空蕩蕩的、彷彿被徹底抹去的虛無。
幾縷殘存的灰色塵埃,在死寂的空氣中緩緩飄散,如同焚化爐中最後的餘燼。
天空,終於只剩下一片鉛灰的死寂。
那扇門,連同它背後所代表的一切虛妄、壓迫與覬覦,都徹底消失了。
李淳罡拄著劍,鬚髮在凝固的空氣中微微顫動。
他望著那片徹底空蕩的天穹,良久,喉中才滾出一聲沙啞的嘆息:
“好……好一個‘一劍破天門’……”
他枯槁的手緊緊攥著劍柄,指節發白,彷彿要從中汲取最後一點支撐的力量。
那空懸百年的“天下第一”名號,於他而言,不過是虛名枷鎖,此刻卸下,心頭竟無半分失落。
反倒湧起一種近乎荒誕的輕鬆,彷彿長久懸於頸上的利刃終於移開。
王仙芝緩緩放下兀自滴血的拳頭,粗豪的臉上肌肉抽動,終是化作一個複雜至極的苦笑,聲音低沉如悶鼓:
“王某一世爭強,只道人力可勝天……今日方知,天外尚有天。”
他看著那飄散的塵埃,這塵埃,便是他一生追逐之夢的終局。
鄧太阿摩挲著手中那根光禿禿的桃枝,方才那萬千凌厲劍氣,已耗盡了它最後一點生機。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那片虛無,望向遠處沉沉的鉛灰色天幕,臉上浮起一絲極淡、極空茫的笑意,低聲吟道:
“天門闔……人間事,終究只在人間了。”
那笑容裡,有塵埃落定的釋然,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寂寥。
範清越的身影,已然無聲無息地落回地面。
他背對著那三位當世頂尖的高手,也背對著那片空蕩得令人心悸的天空。
他微微佝僂著背,緩緩地在一塊被劍氣餘波削平的山岩上坐了下來。
那身半舊的布袍沾染了雲氣與微塵,更顯黯淡。
他沒有看那被他一劍抹去的天門殘跡,也沒有理會身後那幾道複雜難言的目光。
他只是微微垂下頭,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那雙手不久前握著斬破天門的劍,此刻卻只是尋常地擱在膝上。
指節微曲,沾著幾點乾涸的、不易察覺的暗色痕跡。
他長久地靜坐著,身影融入這片戰後的大地。
殘雲低垂,焦土無聲,唯有風穿過斷裂的山脊,發出嗚咽般的低鳴。
這低鳴盤旋不去,彷彿是天地間唯一殘留的、微弱的脈搏,在見證著天門傾覆之後,這無邊無垠的死寂。
許久之後,青鳥走了過來,她的目光一一掃過眼前的五個範清越。
她有種直覺,這五個人,是同一個人。
卻又難以分辨誰是誰。
這是種極為奇怪的想法。
不等青鳥說話,五個範清越分身,奇奇看向她。
嚇得她下意識後退幾步。
緊接著,每個範清越都摸了摸她腦袋,捏了捏她的臉。
青鳥大概是不會明白,“殺世子,奪青鳥“這句話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當初,可是徐驍主動將青鳥派去給範清越的。
否則,如今的範清越,大概就是與北涼王府為敵了。
雪中世界,從此以後,範清越之名,徹底坐穩天下第一的位置。
李淳罡、鄧太阿、王仙芝,三大高手無人反對。
是問,還有什麼比這更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