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川你殘暴不仁!濫殺無辜!必遭天譴!”
“......”
最後的絕望嘶吼和惡毒詛咒瞬間爆發,又被如狼似虎撲上來的黑袍軍士兵粗暴地打斷、拖拽。
掙扎、哭喊、求饒、咒罵混亂的聲音被拖曳著遠離大堂,迅速消失在通往刑場的甬道深處。
很快,外面便傳來了整齊而冷酷的號令聲。
緊接著,是沉重而令人心悸的砍斫聲!
噗!噗!噗!噗!
沉悶而短促,一聲接著一聲,如同鈍器敲打在朽木上,卻又帶著一種液體噴濺的粘稠感。
每一次響起,都讓州府內外殘存的空氣凝固一分。
血腥的氣息彷彿透過厚重的牆壁,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瀰漫在原本肅穆的大堂之中,與殘留的薰香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腥。
許琅依舊負手立於堂上,身形挺拔如松,紋絲不動。
他的目光穿透高窗,望向外面陰沉沉的天穹,彷彿在凝視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宿命,又彷彿只是放空。
那接連不斷、象徵著生命終結的砍斫聲,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卻未能在他冷峻如石刻的面容上激起一絲漣漪。
只有緊抿的唇線,透露出內心翻湧的雷霆與決絕。
張定方沉默地侍立一旁,眼神低垂,掩蓋著其中的複雜情緒。
他深知許琅此舉的雷霆手段與深遠用意。
不如此,不足以震懾宵小,不足以滌盪青州積弊,不足以告慰枉死軍民!
但這血洗的酷烈,依舊讓他這久經沙場的老將心頭沉重。
牛大力則咧著嘴,臉上橫肉虯結,眼中閃爍著快意恩仇的兇光,顯然對這種“砍狗頭”的活兒很是滿意,只覺得痛快淋漓。
魏無忌站在稍遠一些的陰影裡,眼神深處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波瀾。
那些被拖出去砍頭的官員和家主中,不少面孔他曾在顧順延的宴席上見過,也曾對他這位“顧帥愛將”諂媚逢迎。
如今他們的人頭即將滾落塵埃,而自己卻站在了行刑者的陣營。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才勉強壓下喉頭的翻湧。
砍斫聲終於停了。
死寂。
一種比喧囂更令人心悸的死寂籠罩了州府內外,彷彿連風都停止了流動。
許琅緩緩收回目光,聲音打破了這片沉重的死寂,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青州的毒瘤,剜掉了。”
“但青州的筋骨,還在流血。”
他轉向魏無忌,“無忌,你上前來。”
魏無忌猛地一震,立刻從陰影中跨步上前,單膝跪地。
“末將在!”
“你熟悉青州地理民情,青州北部,毗鄰草原,自古便有養馬傳統,自大乾立朝以來便設有多處官營馬場,為軍隊輸送戰馬。”
許琅的聲音沉穩有力,“即刻起,由你全權負責,點驗接收所有青州境內官營馬場,清點現有馬匹、場地、草料、人手!我要一份詳盡的稟報!”
“末將遵命!”
魏無忌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激盪。
他知道這是許琅在給他一個贖罪和證明的機會,一個真正為青州做點實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