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許琅起疑的是,當提到水軍三大營目前的狀況和需要哪些支援時,蘇國瑞雖然口口聲聲說損失慘重,但言語間卻隱隱透露出一種對現有力量尚可維持的奇怪自信。
甚至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對許琅帶來的黑袍軍插手水軍防務的牴觸。
“蘇將軍!”
許琅放下酒杯,“依你所述,海寇主力兇悍異常,他們既能全殲破浪營,重創江老帥,為何不趁勢強攻海州城?”
“反而放任流寇在外劫掠,打草驚蛇,這不合常理吧?”
“莫非他們另有所圖?或是在等待什麼?”
蘇國瑞臉色微微一僵,隨即露出苦笑:“國公爺明鑑,末將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群東夷海寇行事確實詭異莫測,如同鬼魅,或許是他們自身也損失不小,需要休整,也可能是在等待後續援兵。”
福王見狀,立刻笑著打圓場,親自執壺為許琅斟酒。
“哎呀賢侄...蘇將軍他們也是剛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驚魂未定,許多細節記不清也是情有可原。”
“海寇狡詐,非我等能度之。”
“如今賢侄攜百戰雄師駕臨,正是我海州定海神針!”
“來來來,滿飲此杯,本王代海州父老,再敬賢侄!”
許琅看著福王那張熱情洋溢的臉,又瞥了一眼明顯鬆了口氣的蘇國瑞和何濤,心中冷笑更甚。
他的轉頭看向許山問道,“父親,家中一切可好?這兵荒馬亂的,鹽務想必也受了不小影響吧?”
許山神色明顯一滯,不自覺地轉頭看了福王一眼,隨後迅速收回。
“還好,託王爺洪福,家中尚算平安。”
他強裝鎮定地繼續說道:“鹽務有王爺主持大局,雖有波折,也還算尚能維持。”
這反應絕不是一個久經商場、見慣風浪的總商面對功成名就歸來的兒子該有的,更像是一個心懷巨大秘密、恐懼被揭穿的人。
許琅心中瞭然,不再逼問,只是淡淡哦了一聲,彷彿只是尋常的關心問候。
他舉起杯,對著福王和眾人示意:“王爺盛情,諸位心意,本公心領。”
“然軍情緊急,實無心宴飲,本公以茶代酒,謝過諸位。”
說罷,他將杯中清茶一飲而盡,隨即起身,“王爺,諸位,本公離營日久,需即刻回營整頓軍務,部署城防。失陪了。”
福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但很快又恢復如常,起身挽留:“哎呀,賢侄何必如此著急?酒宴才剛開始...”
“王爺,軍情如火,片刻耽擱不得。”
許琅語氣斬釘截鐵,“待蕩平海寇,本公再設宴回請王爺與諸位,告辭!”
說完,他對眾人抱拳一禮,轉身便走。
張定方等親衛立刻跟上,簇擁著許琅大步離開花廳,留下一屋子神色各異的眾人。
福王看著許琅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眼神陰冷得如同毒蛇。
蘇國瑞和何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安。
隨著許琅的離席,宴會也是不歡而散。
蘇國瑞與何濤跟著福王回了書房,見福王沒出聲,兩人也沒敢言語。
“王爺,我看那姓許的小子已經有所懷疑,咱們是不是先下手為強?”
何濤終於憋不住,抬起右手在脖子上做了一個滅口的手勢。
福王像是看傻子一樣看向何濤,“要是就這麼把他殺了,本王何必大費周章把他引回來?”
一旁的蘇國瑞眉頭微皺道:“可是王爺,我看那姓許的小子好像並沒有要跟咱們合作的意思啊。”
“如今他帶著黑袍軍駐紮在城裡,萬一發現了什麼,可就不好辦了。”
福王輕笑一聲,絲毫不在意。
“放心,他鬧不出來什麼!”
“很快,他就會明白,只有跟我合作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兩人,“你們兩個在這段時間忙自己的事就行,不要去招惹許川和他的黑袍軍。”
“懂了嗎?”
“喏!”
蘇國瑞與何濤聞言,皆是抱拳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