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耀宗說到這裡,一指那廝眉心:“你正如這廚娘,在富貴門第滾了一圈,就以為自己也是個人物,而歷代但凡有此僕者,都會招來禍害,所以你看不上我這禮物,卻不知道你才是我送給李先生的禮物!現在給我滾去公共租界,找嚴九林領罪。”
那廝哭喊饒命,卻當真如行屍走肉,完全身不由己起身,冒雨往外去。
曹耀宗這才回過頭來,看著臉色有些變幻的李經邁:“李先生,昨晚你給我檯面,今日我為你去一家賊,給貴府補回氣運。咱們算扯平了,你看我這心意如何?”
邊上的宋嘉林終於恍然,曹耀宗可能知道李經邁的需求,他在拿態度提前堵對方。
李經邁果然也苦笑起來:“曹先生看來是先堵我的口啊。”
被這麼一打岔,他都忘了問曹耀宗,這裡明明是法租界,為何要讓那廝去公共租界。
心神正亂的宋嘉林也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曹耀宗這時搖頭說:“這倒不是,李先生誤會了,其實我還真的臨時有件事要請李先生幫忙。”
李經邁真正詫異了,道:“曹老弟何事?”
“今晚我有件事,需要借個人,就半個時辰,不需要他做什麼,只是旁觀就行。因為這位公公身上有份前朝皇氣。”曹耀宗說出意圖。
管家不由看向李經邁,李經邁愣了下道:“自無不可,但曹老弟到底要做什麼呢?”
“一不牽連府上,二保證這位公公的安全,三事後我會和李先生說明。”
李經邁眨眨眼忽問:“我能同去麼?”
曹耀宗一笑:“那更好了,要是李先生能去的時候,帶上令尊李中堂的一份用過的物件,就是好上加好。”
“這枚隨身章就是先父留下的。”李經邁拿起腰間一枚上方下圓的玉章道。
曹耀宗頷首:“李先生是痛快人,那麼李先生找我什麼事呢。”
李經邁被他登門後“亂搞一氣”,也就直截了當道:“法租界要西擴,波爾大班會調來統籌財務。我呢,也想在裡面做點事,比如圈些房地,但這裡面出個點波折。”
“請李先生明言就是。”
“曹老弟痛快。”李經邁嘆說:“那天我聽聞你收拾了盛老四,就感嘆過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前朝畢竟是舊事了,如今我人在租界,洋人看似給我麵皮,其實其中滋味我很清楚。”
“我雖為洋人做事,也勉強算有些洋人朋友,但不得不說,大部分洋人是不把國人當人看的。”曹耀宗道。
李經邁拍案:“正是如此。閒話不提,這裡面有個洋/人/大/亨叫哈同,今年已經62,老婆是中國人,霞飛路就是他弄的。另外他之前還曾來法租界想當華董,對了,這廝和被你收拾的那個黃麻子背後的莫耶斯同氣連枝。”
曹耀宗安靜的聽著。
李經邁將前後鋪墊完,給出需求:“哈同現在也要染指這邊。我是不肯的,不僅僅我不肯,安徽人不肯,寧波人也不肯。但虞洽卿在公共租界做事,不好和他硬來,所以擔子只能落我身上,我想請曹老弟和我出個主意,最好能給那個洋鬼子無功而返。”
曹耀宗一笑:“李先生,具體想我怎麼做,出自你口,不傳他耳,你還是和我明說為好。”
因為事不說透,沒有承負。
也不顯功勞。
李經邁聞言看看管家,看看宋嘉林,再看看眼神平靜的曹耀宗。
一咬牙,道:“地面上收購事宜攔著他,經濟上我給支援但不露面。”
“哈同既能讓李先生這麼慎重對待,他可有什麼手段?”曹耀宗再問。
李經邁:“哈同家裡有佛堂,似養了些人物。他過去也不是沒對手,往往出意外。然後他的操作每每逆流而上總能成功,要不然就算他是洋人,也沒有說,二十年就能崛起到這個地步的道理。”
很顯然,提及那位哈同,他的壓力很大。曹耀宗卻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