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甲板上,海風混著鹹味,白辰目送王柬離去,方才一仗已經打出了風采,他相信朱元璋收到訊息後定然不會在掣肘自己了。
接下來便可以直接朝著東瀛進發了。
海風獵獵,玄冥號破浪而行,船艏像一柄劈開黑潮的刀。
白辰立在舵樓最高處,手指輕敲欄杆,節奏分明——那是洪武禁軍點鼓的拍子。
“提督,航向已標定:順風偏東八十五里,明日寅時可達壹岐島外海。”
趙大牛拖著那條剛包紮好的腿,聲音卻像銅鐘。
“不。”白辰抬眼,目光越過桅杆,落在海天盡頭的暗紫色雲牆,“我們不去壹岐。”
趙大牛一愣:“那——”
“直接去堺港。”
白辰吐出三個字,像三塊冰砸進油鍋。
堺港,日本南朝最後的財賦咽喉,也是倭寇銷贓的最大窩口。
“告訴炮艙,”白辰轉身,袖中的海圖嘩啦一聲展開,指尖點在一條几乎無人敢走的暗礁水道,“今夜子時起錨,借黑潮潛行;明晨卯時,我要讓堺港的鐘聲為我們而響。”
“旗號?”
“不掛旗。”
白辰眼底掠過一絲森冷,“掛燈。”
一盞,兩盞,三盞……
玄冥號舷側緩緩升起九盞幽綠磷燈,在夜色裡連成一條鬼火長鏈。
那是朱元璋御筆親題的九個字:
“照幽冥,引萬鬼,代天狩。”
黑潮之下,鐵甲無聲,卻彷彿有十萬亡魂隨行。
目標——
堺港,天守閣,南朝徵夷大將軍懷良親王的頭顱。
子時,黑潮如墨。
玄冥號收帆減火,僅餘九盞磷燈貼水而行,遠看像一串漂流的鬼眼。
暗礁水道狹窄,船底擦過礁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卻無人敢停槳——
所有人都在等那一聲號炮。
卯時未到,堺港的天守閣剛敲第一聲晨鐘。
鐘聲被海風撕碎,混進霧裡,像老僧的嗚咽。
“提督,潮高六尺,順流。”
趙大牛單膝跪在舵樓側,腿上布條早被血浸透,他卻咧嘴笑,“再近三百步,咱們就能對著懷良的視窗開第一炮。”
白辰沒回頭,只抬手,五指併攏——
那是禁軍夜襲的“止聲”令。
下一息,桅杆頂端的望鬥打出三面黑旗:
霧薄,敵哨未覺,港內三十一艘倭船靜泊。
玄冥號無聲無息地滑入外港,像一條披著鐵鱗的鯊。
炮艙裡,三十六門紅夷大炮已褪下炮衣,炮口塞滿鏈彈與碎鐵;
火藥房中,藥包按“三疊浪”碼放——
第一輪鏈彈撕帆,第二輪霰彈殺人,第三輪實心彈砸船。
白辰解下腰間那盞最小的磷燈,隨手拋向空中。
燈在空中劃出一道幽綠的弧,“噗”地落在港面,
瞬間,九盞燈同時高懸,綠火連成一條筆直的線,
像一把橫在堺港咽喉上的鬼刃。
“點火。”
三十六門炮同時吐出火舌,
第一聲炮響壓碎了晨鐘,第二聲炮響驚飛了海鳥,
第三聲炮響落下時,懷良親王的天守閣頂層轟然炸開,
木屑與火星沖天而起,像一簇驟然綻放的赤蓮。
港內倭船這才驚醒,
有的砍纜,有的升帆,有的直接跳海。
但黑潮已逆卷,
玄冥號橫切而入,左舷炮口調低,
鏈彈呼嘯著橫掃桅杆,
三艘最大的倭船當場被絞成漂木。
趙大牛站在船頭,掄起百斤陌刀,一刀劈斷敵船首斜桅,
血混著海水濺了他滿臉,他大笑:
“提督!懷良的人頭值幾個賞錢?”
白辰踩著碎木與屍體登上碼頭,
海風掀起他的白袍,像一面招魂的幡。
他抬頭,
天守閣第三層視窗,
懷良親王披甲而立,鬢髮被火舌舔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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