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暴雨下到了天黑,朱慈炅心中的暴雨也下到了天黑。
“聖母,你去慈慶宮打麻將吧,對你的卒恐症有好處。”
朱慈炅哄著任太后。
任太后頭上纏了一塊棉布,太醫院給出的診斷是卒恐。
朱慈炅看她吃嘛嘛香,黑葡萄汁替換中藥也喝得津津有味,就知道她是心理毛病,打麻將絕對能根治。要是輸急眼了,那塊棉布都得扔了。
任太后有點想走,又有點擔心,“今夜不會有事?”
朱慈炅擠出笑容,“不會有事了。”
“那我過去打兩圈就回來,你讀完書早點休息。”
朱慈炅猛點頭,王坤捧著《資治通鑑》靠過來,“陛下今天讀哪卷?”
“齊卷三,魏主鑄錢那段。”
朱慈炅的小小身體蜷在紅色桃木椅上,目光盯著黑暗中的乾清宮瓦簷,耳中聽著風聲、雨聲和王坤的讀書聲。
不知道何時,朱慈炅便悄悄睡去。
王坤感受到皇帝今天的情緒低落,不知道是同情還是憐憫。
他沒有皇帝的英明神武,只是對這天子的不易搖頭嘆息,江山社稷的沉重壓在那小小的肩上,怎麼朝中就沒有個姜太公、諸葛亮那樣的大臣呢。
他小心的把皇帝抱上床,除去外衣,蓋好被子。坐在床邊,輕輕的拍打著小皇帝的臂膀,希望皇帝有個好夢吧。
朱慈炅沒有好夢。
他看見了公司的銷售總監,在老闆面前誇下海口,然後對他瘋狂拍馬屁,許願景。
“小朱,就靠你了。你可是在北京上過學的高材生,這一單一定拿下,年底多給十個點的提成。晚上吃火鍋,我請客,銷售部都來。尤其是小朱,不許遲到哦,我帶了兩瓶洋酒。”
朱慈炅想罵娘,但張不開嘴,那張臉漸漸模糊,與天啟帝的模樣重合。
“吾兒當為堯舜。你有幾百年的見識,父皇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拯救大明。”
“父皇,孩兒好累——”
朱慈炅想要朱由校的懷抱,但心裡的話說不出口,朱由校的面孔也漸漸模糊。
重新清晰的是大學同學的俏臉,還是那略帶驕傲的對啥都是嘲諷的模樣。
“你要回四川,那就只能分手。我不可能跟你回去的,我也有父母,以後別聯絡了,我把你拉黑了。”
朱慈炅想開口,可分手後你為什麼一直單身?為什麼用小號偷看我QQ空間?憑什麼你們瓜爾佳氏不能嫁入老朱家?
然後那張臉又變成了張嫣,更精緻也更高貴。
“炅兒你還小,你分辨不出忠奸好壞,母后要幫你把關。別折騰了,聽母后的,難道哀家還會害你?”
朱慈炅想嘲諷,但啥也不敢說,說多了傷人心,說少了自己難受。
朱慈炅感覺喉間被人用劍頂著,是他賜給武進士們的永樂短劍樣式,但看不清對手是誰,只知道他不讓自己說話,自己啥也說不出口。
他努力想分辨,有點像劉一燝,又有點像孫承宗,還有點像來宗道,像魏忠賢,像劉若愚,像高起潛,像瑞王,像信王,最後竟然是玉寧小長公主——
朱慈炅嚇壞了,聲音終於出口,然後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任太后。
任太后頭上棉布取下來了,拍打著朱慈炅,“炅兒別怕,娘在,娘在。”
朱慈炅立馬知道自己做噩夢了,深深的呼吸了下,便彷彿沒事了,唯有平靜胸膛下依然在快速跳動著那如夢如幻的場景。
“聖母,孩兒有些口渴。”
“薛紅,給皇帝倒點水。”
喝完水,重新躺下的朱慈炅,那怕在母親懷裡,也久久不能入眠。
直到腳步聲打亂了乾清宮的寧靜。
朱慈炅十分憤怒,沒完沒了是吧?是不是真當朕不敢砍腦袋。
他推開已經睡著的任太后,從床上坐起來。
“外面何事?”
王坤進來了,“陛下,皇店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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