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燕京,冬日陽光帶著幾分虛弱的暖意,照射在龐大而繁忙的燕京國際機場停機坪上。
一架噴塗著華國國際航空公司標誌的大型客機穩穩滑入指定機位。
艙門開啟,舷梯落下,以王海濤為首的經濟事務團隊官員們帶著長途飛行的疲憊和眉宇間尚未褪去的凝重,陸續走下飛機。
舷梯下方的空地上鎂光燈以琵琶閃爍成一片光海。早早就為遵守的記者們,尤其是路透社bbc等國際。通訊社的記者們。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高舉著話筒和錄音裝置蜂擁在警戒線邊緣。
“王行長,請問這次阿根廷之行是否達成了預期目標?”
“行長先生!阿根廷方面表示,他們對代表團提出的資源合作方案存在重大疑慮,能否透露細節?”
“路透社提問!華爾街日報援引IMF訊息人士稱代表團試圖繞過IMF框架,與阿根廷達成雙邊貨幣互換協議。
這是否意味著你們準備好了挑戰現行的國際金融秩序?”
“BBC提問!有分析認為,代表團是在利用阿根廷的金融危機低價掠奪其戰略資源,如石油天然氣銅鐵礦等礦產。
行長先生,你又如何回應這種國際社會提出的經濟新殖民主義的批評?”
問題像連珠炮般射來,不僅密集,還帶著明顯的預設立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意味。
尤其是來自路透社和BBC記者的提問幾乎將代表團此行定義為不合規則的利益攫取,和趁人之危。
王海濤的腳步,恢復可查的頓了一下他。
他眉宇間的凝重更深了,眉頭深深鎖成一個川字。
長途飛行的疲憊似乎被這撲面而來的尖銳問題瞬間驅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窺視、被曲解的煩躁和警覺。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那些急切甚至帶著逼迫的臉龐,眼神深處是壓抑著的憤怒與無奈。
他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微微側頭,面向這群不請自來的國際媒體,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嘈雜。
“關於本次代表團出訪阿根廷的具體情況,我國有關部門將適時釋出官方通報,一切以有關部門的官方通報為準。”
他的語調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既沒有反駁任何具體的指控,也沒有落入任何記者提問中的預設陷阱。
僅僅以最標準的官方辭令,隔絕了所有試圖深挖細節或製造話題的可能。
說完他便不再停留,也不再看那些記者,拖著行李箱,目光堅定地朝著停機坪上專車區走去。
隨後機場工作人員便將記者隔離在了飛機的一側。
記者們也不以為意。
今天,他們更多的就是想拍點落地時華國代表團的臉色。
反正開局一張圖,內容全靠編。
至於新聞內容是啥,會不會引起華國方面不滿,記者大人們表示,whocare?
沒人在乎的,也沒人會在乎的。
至於眼前這裡這群東方爬蟲們……
呵呵,人類會在乎忠犬的呼喚,但什麼時候聽說過人類會在乎螻蟻的呻吟?
代表團成員們隨著王海濤的腳步默默地前行著。
冬季燕京的風不小,清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住眾人。
但這並不妨礙代表團成員們的視線聚焦在停機坪邊緣專車區那道纖細卻格外引人注目的身影上。
是王冰冰。
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長款羽絨服,襯得小臉愈發瑩白,圍巾柔軟地裹著脖頸,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正朝著機艙方向用力揮手。
冬日的風吹起她額前的幾縷碎髮,那雙靈動的眼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整個人充滿了生命力。
“是王行長的閨女!王冰冰!”代表團中有聲音低語,帶著一些莫名而來的讓他們自己回想都覺得有些好笑的敬意。
“她恢復得真好,跟受傷前沒兩樣了!”
“是啊,誰能想到她敢……”
“噓……小聲點!不過……說真的,皇崗口岸那事……我是真沒想到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娃娃……”
後面的話語被低聲的敬佩取代。
知道去年11月底發生在鵬城皇崗口岸那場驚心動魄事件的代表團成員,看向王冰冰的眼神裡,都帶著幾分發自內心的讚許。
不知情的人在旁邊人的小聲解釋下,也很快了解了原委,再看向王冰冰時,目光也截然不同了。
一個為保護國家戰略人才和國家半導體命脈人物而敢以血肉之軀擋子彈的女孩,她的存在本身就讓人肅然起敬。
emmm……
至於誰是‘國家戰略人才’,那就不用深究了。
就說有沒有直接或間接保護‘國家半導體命脈人物’吧?
敘事手法問題而已。
但無論是誰,能這麼站出來擋在子彈前,無論其動機是什麼,是民族大義,還是小情小愛……
這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這都值得人豎起大拇指。
王海濤拖著廳局風行李箱,腳步在看見自家小棉襖時明顯輕快了幾分。
女兒的出現驅散了他心中不少在阿根廷積累的陰霾。
更讓他心中大石落地的是,王冰冰那雙曾替吳楚之擋過子彈的手,此刻在寒風中並無異樣,恢復如初。
他快步上前,臉上原本凝重的線條早已消失不見,嘴角咧開,笑得幾乎合不攏嘴。
“爸!”
王冰冰小跑兩步迎上來,聲音清脆歡快。
“哎!等久了吧?外面多冷啊,讓你在車裡等就好。”
王海濤抬手習慣性地想拍拍女兒的頭,看到她精緻的髮型又改成了拍拍她的肩膀,眼裡滿是疼愛。
然而,他的笑容在看到王冰冰身後不遠處那輛高大沉穩、通體漆黑如墨的凱迪拉克凱雷德時,瞬間僵硬了半邊。
這輛被特殊改裝的防彈座駕,他太熟悉了——這正是吳楚之那混小子的標誌。
那小子在年前出了車禍後,就搞了這麼一輛龐然大物用於安全防護。
真是……
不知所謂!
那小兔崽子肯定在車裡!
看著眼前的‘浴皇大帝’,王海濤心裡先是湧上一股無名火。
女兒都親自下車來接機了,這小子居然還大喇喇地坐在車裡?
架子還大嘢!
但轉念一想,王海濤又在心裡無奈地啐了自己一句:純粹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來氣!
他和吳楚之的關係特殊且極其敏感,女兒王冰冰的身份更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在這種國家代表團專機返航的公開場合,吳楚之的身份確實不適合出現在這裡接機。
如果他真露面了,那不是給自己這個老丈人面子,而是把王冰冰推到了風口浪尖,是打上上下下的臉了。
代表團裡的明白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目光在那輛凱雷德和王海濤父女身上微妙地掃過,彼此交換的眼神裡帶上了然的意味和一絲強忍的笑意。
吳楚之不露面,是絕對的聰明選擇。
大家都默契地對那輛車視而不見,只是禮節性地向王海濤點點頭,朝著另一個方向的專車區走去。
王海濤自然地和女兒並肩,走向那輛凱雷德。
然而,就在他距離車門還有四五步遠的時候,凱雷德厚重的防彈後車門,毫無徵兆地“咔噠”一聲向外開啟了。
在所有人——包括王海濤和王冰冰都有些愕然的目光注視下,一個高大的身影敏捷地跳下車來。
正是吳楚之!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羊絨大衣,內搭黑色高領毛衣,身形挺拔,比剛重生時要結實了些許,眉宇間那份銳利和沉穩卻愈發凝練。
他幾步走上前,臉上帶著無可挑剔的恭謹笑容,沒有絲毫猶豫地伸出手,目標明確——去接王海濤手中的行李箱。
“爸,辛苦了。剛剛那邊有記者,我不好出面的。”
吳楚之的聲音不高,但在空曠的停機坪上異常清晰。
王海濤整個人都怔住了,手裡下意識地就鬆了力道,讓吳楚之把行李箱輕鬆接了過去。
他張了張嘴,最終只化作一聲複雜至極的嘆息,帶著點責備,更多的卻是無奈的親近,
“你這孩子!何必呢……”
他萬萬沒想到,一貫滑頭、精於算計、懂得避嫌的吳楚之,竟然會選擇在這裡,在他眾多同僚還沒走遠的時候,堂而皇之地走下車來迎接他。
吳楚之臉上笑容加深了些,眼神坦然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親近。
他拖著行李箱,側身示意王海濤上車,聲音不高,卻足以讓近在咫尺的王海濤父女聽清每一個字:
“沒這個道理,對吧?爸!”
一句“爸”,自然地從吳楚之嘴裡吐出來,帶著一種水到渠成的坦然。
王海濤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攥了一下。
沒有翁婿之名?
那又如何!
眼前這對年輕人所經歷的一切,尤其是皇崗口岸那生死一線,早已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超越了名分的束縛。
這句稱呼,吳楚之喊的出口,他王海濤也應得下來!
深深看了一眼吳楚之,又看了看身邊臉頰微紅、眼波流轉間全是喜悅和一點小驕傲的王冰冰,王海濤心中最後那點因為阿根廷之行不順產生的鬱氣,彷彿被這句“爸”衝散了不少。
他沒再說話,只是抬手重重拍了拍吳楚之的手臂,彎腰鑽進了溫暖的車廂。
王冰冰緊隨其後,吳楚之利索地將行李箱塞進後備箱,也迅速上車關好車門。
那輛凱雷德發出沉穩的嗡鳴,低調地駛離了這片喧囂。
車廂內暖氣很足,很快驅散了外面的寒意。
空氣清淨機發出輕微的白噪音。
王海濤舒展開長途飛行後有些僵硬的身體,靠在寬大舒適的真皮座椅裡。
好吧,不得不說,小老頭現在覺得還是這女婿是會享受的。
車剛駛離機場主路,安靜了一小會兒的王海濤就忍不住開腔了,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抱怨,
“楚楚,你讓我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幹什麼?跟那幫人扯皮扯得火起,又不是菜市場買菜,談不攏拍拍屁股走人那麼簡單!”
坐在對面秘書位的王冰冰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似在責怪他對吳楚之抱怨的語氣。
吳楚之卻只是嘿嘿一笑,眼神裡閃過狡黠的光芒,語氣輕鬆甚至帶著點戲謔,
“爸,嘿嘿,還真讓您說對了,這次用的就是‘買菜談不攏就走’這招!”
王海濤被他這直白的比喻噎了一下,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他下意識地抬手抹了把臉,目光在車內逡巡著,視線最後落在了那個正在安靜工作的空氣清淨機上。
他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做了一個下意識夾煙的動作,喉頭不自覺地動了動。
在飛機上十幾個小時沒能吸菸,又在剛才接機的喧囂中精神緊繃,這會兒放鬆下來,煙癮如同螞蟻般爬上了心頭。
坐在他旁邊的吳楚之何其敏銳,立刻捕捉到了老丈人這個微小的動作和眼神的落點。
他二話不說,迅速探身從車門儲物格里摸出煙盒。
那是一盒“芙蓉王”,王海濤的口糧。
吳楚之自己不愛湘煙,他覺得濃香型的煙,煙氣太過飽滿。
他更鐘愛雲煙這種清香型的煙,煙氣清新自然,帶有烤甜香和堅果香,吸食時無明顯刺激性。
這輛車裡倒是常備著湘煙,倒不是為了王海濤而專門準備的。
而是這輛浴皇大帝,更多的是屬於他的商務車,日常也常接待其他人,姜素素覺得有備無患。
至於家用……
東西二宮表示,是時候考慮房車了。
否則一家人出去根本坐不下!
“爸,來一根?”
吳楚之熟練地抽出一支菸遞過去,順手“啪嗒”一聲,一個小小的、閃爍著銀光帶著明顯的果核LOGO的定製打火機就湊到了菸頭下方。
旁邊的王冰冰頓時氣得牙癢癢,小手在座椅扶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從鼻子裡用力地哼出兩聲,
“嗯?——哼!”
漂亮的杏眼圓睜,狠狠地剜了吳楚之一眼,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你怎麼還縱容我家老登抽菸?!
王海濤原本帶著點享受地吸燃了煙,剛舒服地吐出第一口,就被女兒的哼聲嚇得手一抖,差點掉了煙。
他趕緊陪著笑,轉頭哄女兒,臉上的皺紋都擠到了一塊兒,
“哎呀寶貝閨女,你看這……這不是憋得太難受了嘛!十幾個小時沒碰,你爹我這口悶氣都頂腦門了……”
那語氣,哪裡像個堂堂人行副行長,分明就是個怕女兒生氣的老父親。
吳楚之立刻在旁邊幫腔,一臉理解地點頭,“是啊冰冰,爸本來下飛機就可以抽的,剛上車就跟我聊正事兒,連口水的功夫都沒騰出來嘛,這才耽誤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著王冰冰的臉色。
只見王冰冰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地剜了自己一下,彷彿在說“就你會當好人!”,小鼻子還極其誇張地皺了皺,做出一個極度嫌棄菸草味道的表情。
然而,她的身體卻很誠實。
抱怨歸抱怨,氣哼哼歸氣哼哼,她的小手已經自動自覺地按下了空氣清淨機的檔位切換鍵,把風量調到了最大檔位,發出更明顯但平穩的嗡嗡聲。
看著女兒這口嫌體正直的模樣,王海濤和吳楚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
就在這時,吳楚之神色一正,對著王冰冰說了一句:“冰冰,把電視螢幕開啟。”
原本還想抱怨兩句的王冰冰,聽見這話,奶兇奶兇的剜了他一眼後,立刻動手開著車內硬隔斷上的電視系統。
“爸,這是你們在飛機上時,阿根廷發生的騷亂。”
螢幕上不是電影音樂,而是一段正在滾動的、帶有新華社臺標的新聞播報:
【新華社新聞:1月26日訊息:據新華網報道,阿根廷全國居民25日晚走上街頭,抗議政府的經濟政策,要求取消銀行取款限制和增加就業與救濟貧困家庭,反對美元存款比索化。
從當地時間20時起,阿根廷全國各地居民高喊反對政府現行經濟口號,敲打著飯鍋,汽車也不斷鳴響喇叭。
有些地區的居民還在大街上點燃篝火,切斷交通。
在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成千上萬的居民舉著旗幟和標語,在政府宮所在地五月廣場集中。
到晚上22點,已有上萬人聚集在廣場上。
連日來,阿根廷各地遊行示威此伏彼起,暴力抗議事件時有發生。
有關當局已調動大批武裝警察,駐守各重要目標。
到記者發稿時為止,示威活動仍在進行,但尚無發生意外事件的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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