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當奇經八脈破掉，或者說是化掉，因沒了形、沒了大小、方位的桎梏，就相當於流水不再受限於河道寬窄，進而才能肆意奔騰，無拘無束。
而這，對於武道中人來說，才是真正的逍遙。
當然，相關因果，也可顛倒而來。
若是天賦悟性足夠，再加逍遙派長輩指點或是相關典籍指引，或可藉助逍遙御風，來強行衝破一品巔峰，破脈後成為超品的存在。
虛竹和李清露，應該就是以這樣的方式超脫了一品。
只是即便超脫，怕也沒那麼簡單，如虛竹走火入魔，便是破超品之後出了問題。
收回越飄越遠的思緒，李信又問：“那段前輩和慕容龍城呢？”
說話時，二人已到了海邊，便是以李清露修為，也不可能長期滯空，進而直接飛過茫茫大海，因此先尋一船家，買下了他的船。
這船應是附近最好的船了，大而堅固，足以支撐漂洋過海，所需的銀兩自然也不少。
李清露無法再保持前輩高人風範，難得有些尷尬，淡聲道：“我沒這麼多銀錢……”
“沒事，我有！”，李信直接掏出塊金子，隨手遞給了那船家。
李清露瞅著那金錠上的刻字，默然片刻，待交易完成後，終還是忍不住道：“那金子，好像本是我的……”
是嗎？應該是第二次去靈鷲遺址時拿出來的……李信臉不紅心不跳道：“此等俗物，晚輩拿著便是，免得汙了前輩雙手。”
“……”，李清露深深吸了口氣，暗歎此子果然非同一般。
自有江湖武林以來，恐怕就沒任何一個一品絕頂高手，能夠不要臉的這麼自然而然……
上了船，稍安頓下後，李信又道：“前輩，你還沒回答我先前問題。”
李清露自是也還記得，凝聲道：“段老祖只差最後一道督脈未破，而那慕容龍城……已經奇經八脈全破，內氣無需再透過經脈執行周天，而是可透過體內任一處血肉！”
李信駭然。
到了這種情況下，也就意味著……慕容龍城已經真正超脫了傳統武學的層次，開始走上了另一條路。
另外，沒想到的是，本以為段思平和慕容龍城會比自己高出兩個大的品級，現在看來，一品再往上，也只有所謂的超品，也叫大宗師這一個大的層次了。
只是因破八脈的情況不同，而實力相差巨大。
這時李清露又道：“慕容龍城到了超品巔峰，本應再次進無可進，但他和段老祖決戰最後……那一擊的威能實在匪夷所思，便是段老祖都……身隕在了那一擊下！”
“所以我懷疑他已隱隱觸及到了另外一個更加神奇的層次……”
李信緊緊皺起眉頭：“如果他再突破，難不成……還真能長生！？”
李清露嘆息搖頭：“長生？？那應該不可能，但實力大進同時，再活個百八十年倒是可能。”
“當然，便是超品都太過玄妙，別說再往上了……有沒有路，是否存在，恐怕慕容龍城他自己都不能確定，我等去揣度，也沒什麼意義。”
那倒也是，李信自是明白其中道理。
到此，李信忽又想到了什麼，忙道：“對了，前輩，你那個孫女，也就是李沐，她還活著。”
聞言，李清露美眸登時泛出驚喜的神采，她本以為成了孤家寡人，餘生唯一執念，不過是殺掉慕容龍城，現在看來，竟還有後人留世，而且是她和夫君的親孫女，這……
怎能不讓人欣喜激動！
李清露心神激盪之時，李信因這幾日傷勢又恢復不少，已能隔空從海中捕魚，便抓來幾條，就在大船上烤了，和李清露分食。
吃飽喝足，肚子裡塞滿，心思……卻也更加沉重了。
大海茫茫，島嶼終究只是其中的微小點綴而已。
別看李信這幾日依舊開朗，時不時請教李清露武道秘辛，但滿足好奇只是次要原因，主要目的還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再為念慈而無意義的哀傷，為裘千丈而瘋狂的擔心。
大海太大了，若慕容龍城將他隨手一丟，自己怎麼可能找得到！
而截至到現在，也根本未發現慕容龍城半點蹤跡！
李信不知道這樣找下去還有沒有意義，但連清露都沒放棄，自己自然也不可能放棄。
李清露活的夠久，深諳人心，當李信一直站在船頭只遙遙看著前方時，自是猜出了這年輕人心中的悲傷和無奈。
她緩步走過去，輕輕拍了下李信的肩膀，順勢渡入幾分溫和內氣，助其撫平心境。
李信轉首，驀然發現一個……這些時日一直沒注意到的問題。
剛碰到李清露時，她還只是中年模樣，甚至因保養得到而面板細膩，堪比少女。
但而今……只短短數日，竟然就已生出半頭白髮，連額頭上都多出了不少皺紋。
察覺到了對方視線所在，以及目中驚疑，李清露不在意道：“無妨……再活二十年還是可以的。”
其實她出了那寒玉棺後，本可長期保持年輕模樣，本可再活更多的年歲，只是和慕容龍城決戰最後，為了助段思平發動巔峰一擊，把假死中積攢了幾十年的死意都給了段思平，卻也打破了體內生死平衡的奇妙狀態。
進而生機也如決堤之水般，開始快速流逝。
雖不在意，卻難免憂慮：“只是若這一次無法斬了慕容龍城而永絕後患，往後這江湖，這天下，這九州黎民……便只能靠你了。”
李信苦笑……這個擔子，太大了，自己真的不想擔，不敢擔。
從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所想的，就只是安安全全、開開心心的活下去，僅此而已。
卻不知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李信正要說點什麼，卻猛的神色一凝，瞳孔迅速收縮，死死的盯向了前方的海面。
李清露順著對方視線看去，長長嘆了一聲，後一躍而起，跨越足足數十丈距離後，輕若鴻毛般的落在了海面，落在了……
海面上上的一具浮屍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