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李彎彎的指甲掐進他手背,疼得他睫毛顫動。
他這才驚覺自己唸咒的聲音不知何時輕了下去——剛才那瞬間,他竟分出半分神去擔心林秋白會不會像上次對抗邪祟時那樣,突然咳出血來。
祭壇的光流順著兩人交握的手往上湧,燙得他腕骨生疼,那疼痛如熊熊烈火,可李彎彎的掌心卻涼得像浸了冰水,“別停,“她的牙齒磕得咯咯響,那響聲如同破碎的玻璃,“我能撐住。“
陸城深吸一口氣。
他能聽見周川在身後調整呼吸的聲音,那是武者運功時特有的綿長吐納,如潺潺的溪流。
能聽見柳雪用袖子擦嘴的窸窣聲,混著她極力壓抑的咳嗽,那咳嗽聲痛苦而壓抑。
還能聽見林秋白銀鏈上最後那枚鈴鐺,正隨著他揮鏈的動作發出破碎的嗡鳴——像極了小時候奶奶去世前,老座鐘停擺前的最後一響。
光柱就是這時炸響的。
金色碎片從祭壇紋路里噴湧而出,像被風捲著的金箔,那金箔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撞在鑰匙上時發出清脆的叮鈴,那叮鈴聲悅耳動聽。
陸城的瞳孔被金光刺得收縮成線,卻看見那些碎片正順著鑰匙的凹槽流淌,在頂端凝成個旋轉的星圖,那星圖神秘而美麗。
他的指尖傳來灼燒般的刺痛,那刺痛如燃燒的火焰——那是鑰匙在吸收他的氣血——可此刻他竟覺得這疼是甜的,因為他能清晰感覺到,封印的力量正順著血管往四肢百骸鑽,像團火在燒盡所有恐懼。
“不可能!“
趙無極的咆哮震得祭壇簌簌落灰,那落灰的聲音細微而清晰。
黑霧突然凝聚成只巨手,指甲足有半人高,帶著腐肉的腥氣拍向光柱。
陸城的太陽穴“嗡“地炸開,他猛地拽著李彎彎側身,卻見林秋白的身影突然拔高——少年竟踩著黑霧的骨爪躍到半空,半段銀鏈纏住巨手的腕骨,借力將自己甩成道銀光,精準撞在巨手關節處。
“喀拉“一聲,那隻手竟真的出現裂痕。
林秋白落地時單膝跪地,銀髮散亂地遮住眼睛,可他抬頭的瞬間,陸城看見他眼底的幽藍比月光還亮:“快走!“
陸城的喉嚨發緊。
他想起三天前在巷子裡,這少年還冷著臉說“別指望我幫你“,此刻卻用後背替他們擋下致命一擊。
他攥緊鑰匙,指節泛白——必須在這隻手完全恢復前完成封印。
鑰匙插入光柱核心的瞬間,整個祭壇都在震顫,那震顫如劇烈的地震。
陸城聽見地底下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光柱裡的星圖開始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快得他的視線都跟不上。
李彎彎突然鬆開手後退兩步,他這才發現她的臉白得像紙,嘴角掛著血絲——剛才那一下,她怕是把最後半分力氣都渡給了他。
“愚蠢的人類。“
這聲音像冰錐扎進後頸,那寒意瞬間傳遍全身。
陸城的後頸汗毛倒豎,他猛地轉身,看見陰影裡走出個穿黑袍的男人。
對方的臉隱在兜帽下,只露出兩片泛青的嘴唇,說話時嘴角咧得極大,像要撕開整張臉,那模樣恐怖而詭異,“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吾主?“
周川的動作比陸城更快。
學長的右手已經按在腰間的短刀上,刀鞘與衣物摩擦的沙沙聲在寂靜裡格外清晰,那沙沙聲如同輕柔的風聲。
柳雪扶住祭壇邊緣緩緩站直,雖然還在咳嗽,可她的目光像把刀,牢牢鎖著黑袍人——陸城突然想起,柳雪年輕時是民兵隊的神槍手,曾在暴雨裡打中三百米外的靶心。
李彎彎扯了扯陸城的衣角。
他低頭,看見她正用口型說“小心“,手指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像小時候他們被張喜堵在巷子裡時,她總愛用這種方式給他打氣。
“真正的終局還未到來,“黑袍人抬起手,指尖冒出幽綠的火焰,那火焰散發著詭異的氣息,“而你們的時間......“他的聲音突然變輕,像被風吹散的灰,“所剩無幾。“
陸城的瞳孔驟縮。
他看見那團幽綠火焰突然炸開,化作無數光點,再聚攏時——哪裡還有黑袍人的影子?
只有祭壇角落的雜草被燒出焦黑的圓圈,空氣裡殘留著鐵鏽味的焦糊氣,那焦糊氣刺鼻難聞。
黑袍人消失得無影無蹤,那股危險的氣息卻沒有消散,陸城總覺得有什麼在暗中窺視,這時,他看到了李彎彎示意的樹林方向。
“他走了?“柳雪的聲音帶著顫音。
“沒走。“林秋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陸城轉身,看見少年正盯著自己流血的手臂,咒印已經爬到了肘部,“他在......“他突然抬頭,目光掃過眾人頭頂的夜空,“盯著我們。“
祭壇的光柱還在旋轉,金色的光雨落下來,沾在李彎彎的髮梢,周川的肩頭,柳雪的衣角,那光雨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可陸城卻覺得冷,從骨頭縫裡往外滲的冷,那寒意如冰窖般刺骨。
他摸了摸懷裡的鑰匙,金屬表面還殘留著光柱的餘溫,可那溫度此刻卻像在提醒他——剛才的勝利不過是開始。
李彎彎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低頭,看見她正朝祭壇外的樹林努嘴。
月光透過樹影灑下來,照見幾片樹葉正詭異地倒著飄落,像有雙無形的手在逆著風撥弄,那樹葉飄落的聲音輕柔而詭異。
周川的短刀已經出鞘三寸。
刀身映出柳雪緊繃的臉,還有林秋白握緊銀鏈的手——鏈上的鈴鐺輕輕搖晃,發出細不可聞的嗡鳴。
陸城深吸一口氣,將鑰匙重新收好。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像在敲戰鼓,那心跳聲有力而激昂。
夜風捲著草屑掠過他的鼻尖,他突然想起系統面板上還亮著的任務提示:“終局倒計時:72小時“。
現在,那倒計時的數字,怕是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