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上方那團如墨般濃稠的黑霧裡,趙無極那聲嘶力竭的慘叫尖銳刺耳,好似一把生鏽的鐵鋸,正狠狠刮過眾人的耳膜,令人頭皮發麻。
林秋白手中的銀鏈在漆黑的夜空中劃出一道道炫目的銀弧,每一次與敵人碰撞,都迸出明亮的火星,那火星如閃爍的流星,瞬間照亮了他緊繃的下頜線。
銀鏈末端的鈴鐺本應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此刻卻因他急驟的揮舞,變成了連串尖銳的蜂鳴,那蜂鳴聲像無數根針,震得人太陽穴突突直跳。
陸城的指尖在祭壇邊緣那神秘的符文上急速遊走,指尖輕輕觸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刻痕裡殘留的古老靈力,如冰冷滑膩的蛇信子般,一下又一下地舔過指腹,帶來絲絲涼意。
當他掃過第三圈時,一行暗紅小字突然從石紋裡浮起,那字跡彷彿是用鮮血寫成,墨跡泛著令人作嘔的腥氣:“儀式既啟,反噬同承。“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喉結動了動,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寒意從背後襲來。
這意味著他們所有人,包括李彎彎還未痊癒的傷,周川昨夜為護柳雪留下的淤青,都會被這股可怕的力量撕開口子。
“陸城。“周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沉穩,那聲音如同沉穩的鼓點,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陸城轉頭,看見學長正扶著柳雪靠在祭壇石柱上。
大媽的臉色比慘白的月光還要白,額角的汗珠順著皺紋滾落,發出細微的滴答聲,她的手卻穩穩搭在周川手背,像在傳遞某種堅定的力量。
周川指節抵著下巴,目光掃過陸城掌心的符文,“反噬的具體表現呢?“
“沒寫。“陸城捏緊了鑰匙,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那疼痛如尖銳的針刺,“但......“他望著李彎彎——那姑娘正扶著祭壇邊緣站起,髮梢還沾著剛才被震落的草屑,胸口的傷讓她每呼吸一次,喉嚨裡都發出微弱的喘息聲,她都要抿緊嘴唇。
“至少不會比現在更糟。“
柳雪突然笑了,她抬起沒被周川扶著的手,朝陸城招了招。
陸城俯下身,大媽粗糙的指腹蹭過他眼下的青影,那觸感如砂紙般粗糙,“我這把老骨頭,扛過地震,背過發燒的小陸城去診所,“她壓低聲音,卻足夠讓周圍人聽見,那聲音帶著歲月的滄桑與堅定,“還扛不住一個破儀式?“
李彎彎的腳步比想象中穩,她的鞋底與地面摩擦,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她走到陸城身側時,他聞到了她髮間熟悉的橙花香味,那香味清新淡雅,如同春日裡盛開的花朵——是小時候她總用的那款肥皂。“我來幫你。“她伸出手,指尖還在抖,卻精準地覆上他攥著鑰匙的手背,“剛才你說'站在最前面',“她歪頭,眼裡的淚光被祭壇的金光鍍亮,宛如閃爍的星星,“現在該我站你旁邊了。“
陸城的呼吸頓了頓。
李彎彎掌心的溫度透過面板滲進來,帶著灼燒般的熱度,那熱度如同熾熱的火焰——那是她在強行用生命力渡給他。
他能感覺到她的脈搏跳得又急又亂,像擂鼓一般,咚咚作響,可她的手指卻慢慢收攏,將他的手包進掌心:“疼就捏我。“
咒語從陸城喉間溢位時,祭壇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那蜂鳴聲如同警報,在夜空中迴盪。
那些原本逆時針旋轉的符文開始倒轉,金紅兩色的光流如靈動的蛇一般,順著他們相握的手往上爬,先漫過手腕,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再纏住手臂,最後在兩人交握的掌心凝成一個小太陽,那光芒耀眼奪目。
周川突然悶哼一聲,陸城眼角餘光瞥見他單膝跪地,手背上浮起青紫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
柳雪的咳嗽聲像破舊的風箱,每一聲咳嗽都帶著痛苦的喘息,可她還在笑,衝陸城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天真!“
這聲暴喝裹著腐臭的風颳過來時,陸城的後頸先於大腦做出反應。
他猛地拽著李彎彎往旁邊一撲,鑰匙在指尖迸發藍光,勉強在兩人身前凝成一面光盾。
趙無極的黑霧掌印撞上來的瞬間,光盾發出瓷器碎裂般的脆響,那脆響清脆刺耳,陸城聽見李彎彎在他懷裡抽氣,有溫熱的液體濺在他頸側——是她的鼻血,那血腥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反噬來得比想象中快。
陸城的太陽穴像被重錘反覆敲打,眼前的景物開始重疊,他的耳邊嗡嗡作響。
李彎彎的呼吸越來越淺,原本溫熱的掌心變得冰涼,那涼意如寒冰般刺骨。
周川額角的汗滴在地上,摔成八瓣,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柳雪的咳嗽聲裡帶上了腥甜的血氣,她捂著嘴,指縫間滲出淡紅,那血腥味愈發濃烈。
“還剩最後三句。“陸城咬著牙,把李彎彎往身後推了推。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雜音,一下,兩下,第三下時,祭壇中心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連成一條火龍,那火龍周身散發著熾熱的溫度,空氣都被烤得炙熱。
黑霧裡傳來指甲刮玻璃的笑聲,那笑聲尖銳刺耳,讓人毛骨悚然:“你們以為......“
“叮——“
銀鏈斷裂的脆響刺穿所有噪音。
陸城抬頭,看見林秋白站在他們和趙無極之間。
少年原本束得整齊的銀髮散了幾縷下來,左臉有道血痕,血珠順著臉頰滑落,銀鏈的碎片紮在腳邊的泥土裡,可他的脊背挺得比祭壇的石柱還直。
他側過臉,眼底的幽藍重新翻湧,卻朝陸城扯了扯嘴角——那是陸城第一次見他笑,比月光還冷,“繼續。“
祭壇下方的轟鳴突然變得清晰,像是有什麼東西正用巨爪抓撓大地,那轟鳴聲如同悶雷,震得地面微微顫抖。
趙無極的黑霧開始凝聚,這次比之前更濃,更臭,那腐臭味令人作嘔。
林秋白彎腰撿起半段銀鏈,鏈上的鈴鐺只剩一個,卻在他指尖轉出殘影,那殘影如虛幻的光影。
“陸城。“李彎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唸完它。“
陸城握緊鑰匙。
他能感覺到李彎彎重新覆上他手背的手在抖,那顫抖如輕微的地震。
周川扶著柳雪站起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沉穩有力。
柳雪用袖子擦去嘴角血跡的輕響,那輕響細微而清晰。
這些聲音像一根線,串起了他從小到大所有重要的畫面:被李彎彎揪著耳朵背課文,被張喜堵在巷子裡時周川路過的身影,柳雪端著熱粥敲他家門時的“小陸城開飯啦“。
他低頭,望著掌心與李彎彎交纏的手指,突然笑了。
最後三句咒語,他念得比之前更響,那聲音如激昂的戰歌。
林秋白的銀鏈在黑煙裡撞出火星時,陸城聽見他喉間溢位一聲悶哼。
少年的脊背本像標槍般筆直,此刻卻微微佝僂,半段銀鏈在掌心勒出紅痕,那紅痕如鮮豔的花朵——那是他用僅剩的靈力在編織防線。
黑霧裡伸出無數骨爪,每抓過銀鏈就留下焦黑的豁口,林秋白的左袖被撕成碎片,露出的手臂上爬滿青紫色的咒印,像條毒蛇正往心口鑽,那咒印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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