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錘不敢深想下去了,只覺得自家這女婿,渾身都透著深不可測!
午飯很快做好了。
簡陋的瘸腿桌子被擺得滿滿當當。
一大盆油汪汪、香氣四溢的臘肉燉土豆,一盤金黃誘人的炒雞蛋,一盆鮮美的兔肉湯。
還有孫大錘咬牙拿出去年存的一點糙米,蒸的一大鍋白米飯!
這頓飯的豐盛程度,在孫大錘家,簡直是過年都趕不上!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
孫大錘和春花看著女兒女婿吃得香,尤其是秀娥胃口大開,連吃了兩碗飯,老兩口笑得合不攏嘴。
就連院子裡的大黃、小白和五隻小狼崽,陳烈都給它們分了大碗的白米飯,上面澆了濃濃的肉湯,還拌了不少切碎的肉丁和雞蛋!
小傢伙們吃得“吧唧吧唧”響,尾巴搖得像風車。
就在這溫馨滿足的時刻,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大錘!春花!在家嗎?”
“大錘兄弟,開開門,我們給你送點東西來!”
“唉,多少是個心意……”
孫大錘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肯定是村裡那些老鄰居,以為他家窮得揭不開鍋,帶著米糠雜糧來救急了。
他心裡又是感動又是好笑,連忙起身去開門。
院門吱呀一聲開啟。
門外,站著七八個村裡的鄉親,有男有女。
楊癩子也混在人群后面探頭探腦。
他們手裡都拿著東西,有的端著一個破陶罐,裡面是灰撲撲的米糠。
有的提著一個粗布口袋,裝著黑乎乎的高粱面。
還有的拿著幾個蔫巴巴的蘿蔔青菜……
“大錘,這點米糠你拿著,給孩子熬點糊糊……”
“春花,這點高粱面,給孩子擀點麵條吧……”
“唉,都不容易,別嫌少……”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語氣裡充滿了同情和善意。
但當院門開啟,那股濃郁誘人的臘肉燉土豆、炒雞蛋、還有兔肉湯的混合香氣,如同實質般撲面而來時,所有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們看到了院子裡。
桌上擺著豐盛的、油光水滑的肉菜!
地上趴著幾條毛色油亮、吃得肚皮滾圓的狗!
角落裡還關著幾隻膘肥體壯的活兔子!
還有孫大錘和春花臉上那根本掩飾不住的、發自內心的滿足笑容!
這……
這哪是揭不開鍋?這分明是在過大年啊!
楊癩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看著桌上那大塊的臘肉,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心裡又酸又妒。
媽的!陳烈這小子真發財了?
那肉看著就好吃!
孫大錘這老東西,剛才還裝可憐騙人?!
送東西的鄉親們全都呆若木雞,手裡的米糠袋子、破陶罐顯得無比尷尬。
他們臉上寫滿了錯愕、尷尬,還有一絲被巨大反差衝擊後的茫然。
這……這跟我們想的不一樣啊?
說好的家徒四壁,連雞都要賣掉招待女婿呢?
這滿桌的肉……這活蹦亂跳的兔子……這吃得比人還好的狗……
孫大錘看著鄉親們手裡的東西和他們臉上那精彩紛呈的表情,心頭百感交集。
感動於這份淳樸的鄰里情誼,又好笑於這巨大的誤會。
他連忙上前,聲音有些哽咽:“謝謝!謝謝老少爺們惦記!快…快進來坐!家裡……家裡今天飯菜還夠,都……都進來吃點吧!”
“啊?不…不用了不用了!”
“對…對對,我們吃過了!吃過了!”
“家裡還有事,先走了!”
“大錘…你們…你們吃好喝好啊!”
鄉親們如夢初醒,臉上臊得通紅,忙不迭地把手裡的東西往孫大錘懷裡一塞,像是被燙到一樣,紛紛找藉口,逃也似的離開了。
只剩下那混合著肉香和米糠、高粱面味道的空氣,以及孫大錘抱著滿懷心意,站在門口,哭笑不得又眼眶發熱的身影。
豐盛的午飯,在一種既溫馨又帶著點微妙尷尬的氣氛中結束。
孫大錘和春花看著女兒女婿帶來的豐厚禮物,還有那些吃得肚皮滾圓的狗和兔子,心裡是前所未有的踏實和滿足。
素娥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清水鎮的新瓦房、魚塘計劃,孫大錘聽得連連感慨,只覺得自家這女婿真是深不可測。
就在這時,陳烈腦海中那冰冷而突兀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叮!宗門緊急任務釋出:清剿邪修】
【內容:偵測到小楊村存在邪惡修士(目標:楊天賜),其行徑卑劣,危害鄉里,已觸發宗門警戒。請宗主即刻出手,剷除此獠,肅清領地!】
【獎勵:制式精鋼腰刀x50】
邪惡修士?楊天賜?陳烈心中冷笑。
這錯位的系統把個欺男霸女的村霸識別成了修士,倒也有趣。
不過……五十副精鋼腰刀!
陳烈眼中精光一閃,這獎勵來得正是時候!
他那五十多個漢子,正缺趁手的傢伙事!
有了這五十副鋼刀,,戰力立刻就能提升一個臺階!
這簡直是瞌睡送枕頭!
他不動聲色,目光卻銳利如鷹隼般掃過院外還未完全散去的村民身影,最後精準地鎖定了人群中那個眼神閃爍、正想悄悄溜走的楊癩子。
楊癩子被陳烈那冰冷的目光一刺,頓時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彷彿被什麼兇獸盯上,嚇得他一個哆嗦,頭也不回地擠開人群,慌慌張張地跑了。
陳烈心中冷笑更甚。
他轉頭對孫大錘和春花道:“爹,娘,鄉親們之前一番好意送來米糠雜糧,雖然咱們用不上,但這份情誼不能辜負。不如把今天帶來的臘肉切一些,再拿些雞蛋,分成幾份,給剛才送東西來的鄉親們送回去,也算是回禮,免得他們心裡過意不去。”
孫大錘和春花一聽,覺得這主意極好,既體面又顧全了鄰里情分,連忙點頭答應,手腳麻利地開始分肉分蛋。
然而,肉和蛋還沒分好,院門外就傳來一陣囂張的喧譁和沉重的腳步聲。
“孫大錘!給老子滾出來!”
楊天賜那標誌性的、充滿戾氣的聲音炸響。
只見楊天賜帶著五六個手持棍棒、一臉兇相的跟班,大搖大擺地堵在了孫家院門口。
他斜著眼,一眼就看到了孫大錘和春花手裡正分裝的臘肉和雞蛋,還有地上那明顯少了一塊的臘豬腿,以及角落裡關著的肥兔子,眼中貪婪之色大盛。
“喲呵!老東西,藏得夠深啊!”
楊天賜陰陽怪氣地叫道。
“我說你怎麼突然硬氣起來了,原來是發橫財了?有好東西不孝敬孝敬你天賜爺,反倒分給這些窮鬼?”
他手指著孫大錘手裡的肉和蛋,頤指氣使。
“把這些,還有地上那條肉,還有那幾只兔子,都給老子放下!算是你剛才罵老子的賠罪!”
“楊天賜!你…你欺人太甚!”孫大錘氣得渾身發抖,護著手裡的東西,“這是我家女婿帶來的!憑什麼給你!”
“憑什麼?”楊天賜獰笑一聲,上前一步,一把就將孫大錘手裡裝著肉和蛋的籃子打翻在地!
新鮮的雞蛋“啪嚓”摔碎了好幾個,臘肉也滾落泥土。
“就憑老子拳頭大!就憑這村裡老子說了算!你女婿?那個窮鬼陳烈?他算個屁!今天他來了也得給老子趴著!”
“楊天賜!你太過分了!”
“就是!大錘家好不容易有點東西,你還來搶!”
“還有沒有王法了!”
周圍的鄉親們看到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紛紛出言指責。
楊天賜平時欺壓鄉里,大家敢怒不敢言,但今天孫大錘家得了東西,還想著分給大家,這份情誼讓大家心裡暖烘烘的,此刻看到楊天賜如此蠻橫,積壓的怒火被點燃了。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楊天賜被眾人指責,惱羞成怒,對著一個聲音最大的老漢就是一腳踹過去!
那老漢哎呦一聲被踹倒在地。
“我看誰敢再放屁!”楊天賜凶神惡煞地揮舞著手中的棍棒,他身後的跟班也氣勢洶洶地往前壓。
剛剛燃起怒火的鄉親們被他這股兇悍的氣勢所懾,看著倒地的老漢,又敢怒不敢言地閉上了嘴,眼中充滿了憤懣和恐懼。
陳烈一直冷眼旁觀,此刻緩緩上前,扶起被踹倒的老漢。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彎腰,將地上散落的、沾了泥土的臘肉和沒摔碎的雞蛋,以及孫大錘手裡的東西,都默默地放到了楊天賜的腳下。
“你要的,都在這了。”
陳烈的聲音平靜無波。
“哼!算你小子識相!”
楊天賜得意地揚了揚下巴,看著陳烈服軟的樣子,以及地上那些戰利品,心裡充滿了扭曲的快意。
什麼狗屁陳烈,還不是被老子嚇住了!
他趾高氣昂地對跟班一揮手:“拿上東西,我們走!晚上再來好好‘拜訪’孫家兩位小娘子!嘿嘿!”
那淫邪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素娥和秀娥身上掃過,最後還特意在秀娥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一瞬,發出令人作嘔的怪笑。
素娥氣得小臉通紅,拳頭攥得緊緊的,秀娥也是臉色發白,緊緊護住自己的肚子。
孫大錘和春花更是又氣又怕,渾身發抖。
楊天賜帶著人,扛著搶來的臘肉、雞蛋,大搖大擺地走了,留下滿院狼藉和一片壓抑的死寂。
……
夜深人靜,小楊村陷入沉睡。
孫家簡陋的廂房裡,陳烈緩緩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裡沒有一絲睡意,只有冰冷的殺機在湧動。
他悄無聲息地起身,披上外衣。
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清冷的月光灑落。
院牆的陰影下,十幾個沉默的身影如同雕塑般矗立!
他們身形精悍,氣息沉穩,每人腰間都赫然挎著一柄鋼刀。
這十幾人,是陳烈暗中調來、離小楊村最近也最精銳的兄弟!
他們接到命令,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陳烈沒有言語,只是目光掃過這十幾張在陰影中顯得格外冷硬的臉,以及他們腰間那象徵著今夜行動的精鋼利刃。
他反手,緩緩抽出了腰間的昆吾刀。
“鏘……”
清越而冰冷的刀鳴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雪亮的刀身映照著清冷的月光,也映照著陳烈眼中那如同實質的凜冽殺意!
他手腕一翻,刀尖斜指村中楊天賜家宅的方向,聲音低沉,如同寒冰摩擦。
“出發!”
十幾條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散開,又迅速向著同一個目標匯聚。
他們頭上都裹著黑色的頭巾,只露出一雙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寒光的眼睛。
很快,楊天賜那在村裡顯得頗為氣派的青磚瓦房大院,便被這十幾道散發著冰冷殺氣的黑影,無聲地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