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依附他的商戶、以及他手下那群凶神惡煞的打手，擠滿了大廳，諂媚的恭惟聲、粗俗的笑鬧聲不絕於耳。
錢豹一身刺眼的金色唐裝，腆著肚子坐在主位，滿面紅光，享受著眾人的吹捧。
他左手摟著一個濃妝豔抹、衣著暴露的年輕女人，右手高舉著酒杯，唾沫星子四濺，正大聲講著粗俗不堪的下流笑話。
那年輕女人故作嬌羞地扭動著身體，引得同桌的幾個男人發出鬨堂大笑。
“在咱們青石縣這一畝三分地，有我錢豹一口吃的，就他媽少不了你們的！
往後，咱們更要擰成一股繩，把這青石縣……建設得更加美好……哈哈！”
錢豹得意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盤叮噹響。美好二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充滿了諷刺和狂妄。
底下頓時響起一片諂媚的附和聲和熱烈的叫好聲。
在這樣一片嘈雜鼎沸之中，李前進和白璃隨著人流，不動聲色地走進了這金碧輝煌的宴會廳。
幾百人的大廳里人頭攢動，他們隨意地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如同兩滴雨水落入河中，瞬間被周圍的喧囂淹沒。
“小夥子，抽根菸不？”
旁邊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順手拿起桌上那包拆開的芙蓉王朝李前進示意。
“謝謝阿姨，我不抽菸。”李前進微笑著擺擺手。
老太太臉上笑容更盛，手腕一翻，那包煙便極其自然地滑進了她隨身的布包裡。
“瞧著面生啊，小夥子，是縣裡哪個部門的？”
老太太上下打量著李前進。
“在市裡工作。”李前進知道小縣城的關係複雜，不好糊弄。
“嗐！我就說嘛！”
老太太一拍大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打你一坐下，老婆子我就看出來了！端公家飯碗的，跟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啊，那精氣神兒都不一樣！”
李前進被逗樂了：“阿姨您說說，哪不一樣？”
老太太笑說：“瞧你這坐姿，四平八穩，腰板挺直，眼神兒沉得住氣，往那一坐，自帶一股子官氣。”
“阿姨，您這眼光厲害。”李前進不置可否地讚了一句。
老太太頓時眉開眼笑，“那是！不瞞你說，我跟錢家可是老鄰居！錢總……哦，就是小豹子，那可是我看著長大的！打小我就瞅著這孩子機靈，有股子闖勁兒。
你看現在，嘖嘖，多出息……”
她絮絮叨叨地講起錢豹小時候那些雞毛蒜皮的光輝事蹟，臉上泛著紅光，彷彿能與錢家攀上這點鄰里關係，便是她此刻最大的榮光。
“各位來賓，慶生典禮開始……”司儀聲情並茂的講述著錢豹的“豐功偉績！”
正當他說的來勁，麥克風忽然沒了聲音，他趕緊按下介面，還是沒聲。
錢豹的臉沉下來，一群工作人員慌忙到音箱那裡處理問題。
“吱……”音箱發出一聲刺耳的變頻響，緊接著便傳出冰冷又低促的聲音：
“錢豹，青石鎮人。生於貧寒，長於市井。
三十七歲，因爭搶沙場，指使手下張猛、李三，於青石坳將競爭對手趙大柱雙腿打斷，致其終身殘疾。
事後賄賂辦事人員王德貴，逍遙法外。”
音箱裡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現場的喧譁，清晰的砸在寂靜的大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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