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嬌。
宋簡書記得這個名字,她曾翻到過那本年代文的末尾,裡面有一個靠做塑膠花起家的女強人,最後成為了地產大王。
她的名字就叫陳金嬌。
但書裡沒說過她來炒過股啊。
可能不是那個陳金嬌吧。
宋簡書定了定神,問道:“你沒事吧?”
陳金嬌搖搖頭:“沒事。”
宋簡書疑惑道:“你開不了戶?怎麼不用你家裡人的身份來開?”
70年代前期,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女性不能開股票賬戶。
但是實際上年輕女性單獨來開戶,都需要一個男性做擔保人。
已婚女性自己開戶也需要丈夫過來簽字,所以不少師奶,乾脆拿著老公的身份來開戶炒股。
像陳金嬌這樣的,少之又少。
宋簡書的話好像戳到了她的傷心事,她的眼睛瞬間就紅了:“我阿媽病咯,我阿哥為了給她治病,借了貴利(高利貸)。”
“現在人家來收錢,把家裡都砸了,阿哥的身份證明也被拿走了。”
“三天以後我們就要連本帶利還給他們一萬香江幣,不然就要斬掉我阿哥一條手臂。”
她說著,看了一眼宋簡書,忽然握住宋簡書的手:“阿姐,你開戶了對不對?我可不可以借你的賬戶來炒股?”
不等宋簡書說話,她又連珠炮似地說道:“我可以把我身上的東西都抵押給你。”
“我家住在九龍城寨狗肉巷口的陳阿婆燒餅,你跟我回家,我把房產抵押……”
“你做咩啊!”剛才給宋簡書開戶的李經理已經注意到了宋簡書的這裡的混亂。
宋簡書手上拿著滙豐銀行的黑金卡,那是隻針對英國有爵位的客戶才會發放的。
就算她口音不對,像是大陸來的北妹,但就憑這張黑金卡,李經理也得罪不起。
他上前粗暴地把陳金嬌拉開:“這可是貴客!不是你這樣的黴女可以糾纏的,走開!”
他還要上前狠狠推一把,被宋簡書阻止。
她摸了摸自己脖頸處的項鍊,項鍊並沒有給出示警,那麼,要不要賭一把?
陳金嬌眼尖的注意到宋簡書的猶豫,她撲上去抓著宋簡書的褲腿:“小姐,你答應我吧,給我一個機會!我把家裡所有東西抵押給你!”
“三天以後我沒把小姐的錢翻倍,沒掙到一萬香江幣!我抵押的東西就都是您的!”
宋簡書哭笑不得,她用生硬的粵語道:“好了,你不用跟我裝可憐。”
就算她不是書裡那個地產大王陳金嬌,只憑她這樣豁出去一切的精神,也值得幫一把。
若是不成,就當這八百香江幣打了水漂,以後還能再掙。
宋簡書道:“就按照你說的,把你家的房產抵押給我。”
“不過你要想好了,三天以後要是掙不到一萬香江幣,你阿哥的手臂就要沒了。”
“你家的房產也要給我,到時候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陳金嬌絲毫沒有猶豫,她堅定道:“阿姐,我想好了,除了這裡,沒有別的正當途徑能讓我三天掙到一萬香江幣。”
“正當途徑?”宋簡書敏銳道,“如果還不上錢,你是不是也要被賣去當舞女?”
陳金嬌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她只提她的哥哥,就是為了立一個重情重義、為了哥哥犧牲一切的人設。
這些有錢的小姐們最喜歡做這樣的英雄。
可是她沒想到這個小姐這麼敏銳,竟然只憑她隻言片語就猜出來她的處境。
陳金嬌思緒翻飛,想著還有什麼理由可以求求情。
卻聽見前面這位有錢的小姐道:“李經理,麻煩你做這個中間人為我們擔保,先找幾個人做保鏢,我們跟著她去城寨拿抵押的東西,拿到東西之後,你再找人擬個協議。”
宋簡書笑眯眯地跟李經理道:“以後我賬上的每筆交易,都給你抽這個數。”
她給李經理比了個2%的手勢。
李經理內心瞬間一陣火熱,這個比例,可遠高於普通中間人的佣金。
就算宋簡書現在賬上的錢少,可是憑她的背景,以後錢難道還會少?
他一口答應下來,馬上就去找人。
陳金嬌沒想到事情竟然就這麼敲定了,她茫然地看著宋簡書:“小姐……你明明知道我是為了……為了自己,為什麼還要幫我?”
宋簡書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女人有野心和城府,不是什麼壞事。”
陳金嬌張了張口,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
城寨那些人,都罵她“心機女”“精過冇尾蛇”“扮豬食老虎”。
可她生在爛泥一坨的城寨,哥哥又是個老實憨厚的性子,她不算計一些,怎麼活得下去?
今次她好不容易找到份工,去廠裡做了膠花(塑膠花)女工,哥哥就被人騙住借了貴利(高利貸)。
她沒辦法,只能鋌而走險來交易所搏一搏。
陳金嬌悄悄看了一眼宋簡書白瓷一樣精緻的臉,在心裡下定決心,一定要報答她。
李經理速度很快,很快就找好了人。
十數個打手已經等在遠東交易所門口了。
宋簡書定睛一看,裡面有幾個人還頗為眼熟。
不消片刻,她便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在隔壁麻雀館看門的馬仔嗎?
看來隔壁的賭場和這邊的股票交易所關係匪淺。
宋簡書去隔壁的滙豐銀行用謝澹明的卡取了些香江幣,用油紙包好遞給李經理:“一份是你的,一份是給他們的聘金,他們的錢,要發到他們每個人手上,說清楚這次是去幹什麼,頭頭另算。”
她心裡暗暗一嘆,今天花出去的錢,都是以後要還的債。
李經理掂了掂油紙包的重量,態度更加熱絡了。
他給大家分發了錢,便回來請道:“宋小姐,我已經備好了車,您請!”
宋簡書出到門外,卻見只有一輛車,那些個打手卻騎著摩托站在大太陽底下,有些最底層的馬仔,甚至連摩托都沒有,就靠一雙腿。
她道:“再叫幾輛車吧,畢竟跟著我做事,別讓人說我不大度。”
李經理道:“這裡到中環碼頭,走路也就十分鐘,他們身體壯著呢,不用管!”
宋簡書微微一笑:“李經理,或許你沒忘記,我才是主事的人?還是我給的錢不夠多?”
李經理頓時汗流浹背,他怎麼忘了,這些有錢人,最煩別人忤逆他們的心思。
他忙應了一聲,又安排了幾輛車。
等打手們都上了車,宋簡書的車門卻被輕輕敲了敲。
李經理詫異道:“仁義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