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時此刻的管殷,只有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不算小的屋子裡,在這間屋子裡沉默的面對著昏暗的光,想著那些自己明知不可能的事情。
改變不了一個時代,所以管殷不想改變歷史同樣是給自己一個逃避的藉口。
管殷當然不可能承認這是自己的藉口。於是這樣的光,這樣的孤單,很難不會影響人的情緒——管殷甚至擔心起,自己會不會有一天還沒有找到回去呃辦法,就已經被這樣的環境逼瘋。
“管殷,你到底為了什麼?”
“你是為了我麼?”
一個並不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管殷便知道自己這是在夢裡了。
又是在山上,周圍都是雲霧。雲霧裡往下看,管殷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道觀,目光裡也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劉姣安的姑姑。
於是管殷自然而然的放下心來。
“為了……”
到底是為了回去,還是為了一個真相?“你不知道怎樣回去,那你為什麼不只去思考這個真相?”那個聲音還在管殷耳邊迴響。
“你是彤彤?是……”
“不,我不是彤彤。”對方的聲音平穩而坦蕩,顯然沒有戲耍管殷的意思。
於是管殷決定好好的聽下去。她知道:回去是個虛無縹緲又遠大的目標,而真相似乎才是那個能夠讓自己和身邊這些人過好的基礎。
“管殷,你當然想回去。”
“是。”這簡直就是廢話,管殷再好的脾氣也不想在自己原本就愁的時候再聽見這些擺明了的事實。
管殷實在是忍不下去,張口對這個不肯露面的人如是喊到:“所以呢?所以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
“你是我?”管殷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竟然在夢裡自己和自己對上話了。
甚至夢裡的自己還在自我嫌棄,甚至自己還控制不了另一個所謂的“自己”說什麼想什麼。
“新時代成長起來的,你竟然這麼迷信麼?”
“誰迷信?”管殷下意識的反駁,“我什麼時候成了迷信?只是這些夢……”
“我當然就是你,你的潛意識。”
管殷很己的潛意識難道是什麼反駁型人格麼?無論自己說了什麼,對方都能第一時間的回懟回來——這也不是自己的性格,怎麼就成了自己的潛意識。
“你已經想通了,就好好睡吧。”
果然管殷沒有再做夢,等到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懵懵的,有些隱隱作痛。
抬起頭來一看,對面的窗子沒有關,昨晚裡的夜風就這樣對著管殷自己吹了一夜。
“先生的嗓子是……”
感冒害的管殷想要模仿出原本程見微的聲音變得異常困難,所幸只被學生們當做了尋常的感冒,並沒有向其他方面多想——畢竟先生講出來的甚至比既往還要更有內涵幾分。
不一樣呃角度,讓學生們看到了自己生活和未來更多的可能。
“無事,有些感冒。”管殷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努力避免自己一次次的會想起昨晚的夢。
昨晚的夢讓自己更恍惚了。
所謂的“潛意識其實什麼也沒有講,可是卻喚起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到底是為了什麼?“我為的不只是我表侄女,更應該是為了往昔的一個真相……我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中元節,還記得那些老百姓。”經過一晚,劉玉芝忽然就找到師兄,說出來的第一句話還帶著些許凌亂,像是沒有理清楚自己的思緒。
“有了一次自然而然就有了第二次。”
“若是真的要清官白白蒙冤,若是真的讓那些貪官汙吏逍遙法外,豈不是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會有。”
“那些人得不到懲戒,自然會認為這些事沒有成本,也就會一次次的去做。”
“他們不會想這次落不到頭上,下次會不會落到自己頭上……又或者是子孫後代遇見這樣的事,卻無處申冤,甚至是同樣喪命。”
“嗯。”
師兄知道劉玉芝想明白了。
“我想明白了。”
是經書裡那些“清靜”,是“無”,是“心”,是“欲”,最後發現終於是“無形、無情、無名”的大道,才成了萬事萬物之母。
“我想,這些事原本就應該為了一個答案去做,而不是為了誰。”
“那你要下山去找她麼?”師兄並沒有順著劉玉芝的話說下去,轉而是把自己的問題拋給了後者,“你若是想下山去,我為你多備些錢。”
“你若是想去,師兄和師父都不會攔著你的。”
周遭的雲和煙都因為劉玉芝沉默而停滯,只是這樣的停滯並沒有持續很久,片刻之後做師兄的就看見眼前人搖了搖頭。
“你想做什麼,我們都會支援,你其實……”
“不,我不下山去。”
“就在山上,任她去做。”劉玉芝如是說著。“若是她來尋我,我自會去幫她。我相信她為了真相和清白做事,絕對不會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