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底要找什麼?”坎瑟修士驅馬綴在隊伍最後,肉眼可見的疲憊快把他壓得貼在馬背上了。
連續幾天的騎行,馬蹄和靴底沾滿混著草茬的幹泥,罩袍上蓋了一層山霧似的厚灰。攜帶的東西有減無增,他卻感覺身上越來越重。
穿過嵌在巖牆林海間的分散聚落,就為了追尋一個說不清是什麼的目標,連本尼這種傳統騎士都有點受不了,更別說沒經過專門訓練的修士了。
身體的負擔倒還在其次,精神層面的折磨更令人痛苦。
就像被迫閱讀某本極為枯燥、不知所云且厚度不詳的大部頭專著,每翻一頁都會產生“這怎麼不是最後一頁”的強烈失望感。
“我也不確定。”庫普頭也不回地答道,勒馬減速,拐入進村的泥石道路。
類似的對話已經重複了很多遍,幾乎每到一個新聚落都會被提起。
坎瑟修士本想抱怨兩句,看到伊馮安靜地騎馬從身邊經過,還是選擇閉上了嘴——成年人總不能不如一個女孩吧?
但話又說回來,連本尼都認為她是個適合投身軍旅的好苗子,沉默寡言、體能優秀,耐心充足且善於忍耐,如果拋開性別因素,大概會成為一名統帥無法拒絕的騎士。
當然,伊馮還不知道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她正拽回不太受控制的籠頭,強行讓馬匹奔跑中轉向。
從某種角度而言,這也算一種騎術天賦,只要能控制坐騎,無論力量還是技巧都可以。
那匹她親手挑選的黑色戰馬屈從於主人的意志,急轉闖進村落,驚起路旁一片雞飛狗跳。
過快的速度讓它帶著騎手往前衝了好一段,越過慌忙避讓的庫普,到教堂門口才堪堪剎住。
對新手來說這算是相當驚險的局面了,但她顯然不屬於一般新手,停穩後輕鬆翻下馬鞍,看向面前不規則石磚壘起的教堂。
他們到得也許不太是時候。太陽西斜,教堂大門敞開,正是晚禱時間段。大部分信徒會選擇在一天最後的光明中參與禱告,神父或許不會有空閒接待外人。
四人拴好馬匹,放輕腳步走進大門。幾排粗製木椅上空空蕩蕩,聖壇前也沒有佈道者,倒是更深處有壓低的交談聲傳來。
禮貌起見,由坎瑟修士在前,先在椅背上輕敲,提示有人來訪。
交談聲立刻停住了,幾名村民跟著神父走出,後者朝來客點了點頭,做了個稍等的口型,轉身吩咐道:
“無需擔憂,你等回去閉門安歇、照常禱告便是,主自會守護虔信之人,叫他不為魔鬼所惑。”
言畢,他拿著新漆的木製聖徽在幾人額頭上各觸碰了一下,又折了支聖壇前的短燭,交給牽著孩子的母親,低聲唸了兩句祈福經文,送他們出門。
穿著白袍的身影維持著禱告手勢,直到信眾遠去、消失在灰石堆砌的屋舍間,緩緩鬆了口氣。
他抬手止住幾人憋了一肚子的疑問,關上大門,“不急,裡面說。”
教堂面積不大,結構緊湊。離開正廳,經過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懺悔室,再往裡就是讀經室兼更衣室。
一張長桌佔據了大半空間,櫃櫥後擋著通往二層儲藏間的狹窄樓梯。
等幾人掛起罩袍,在長桌邊坐下,神父已經給端上了自制藥茶,光聞氣味就苦得要命。
“願主的平安與你們同在,接待簡陋,請多包涵。”他在坎瑟修士對面坐下,抿了口茶水。
“請理解,最近人心惶惶,我也忙得焦頭爛額,並非有意怠慢。
“今年這真是多事之秋,不久前也來了兩位教友,一位突然犯了病,之後沒幾天村裡又出了意外,老師留給我的銀聖徽還剛好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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