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普抱著包裹翻滾,趁機掏出盒子,用身體遮住了開啟動作。
他不確定這種行為是否有意義,還是單純掩耳盜鈴,或許自以為隱蔽的動作早已無死角地映在鱗片中。
手指觸及那枚箭頭時,帶鱗之物疑似感知到了什麼,主動打破原本帶些從容不迫意味的進攻節奏,在猝不及防的時間點襲來。
作為相容了飛行和爬行特徵的大型生物,它絲毫沒有與體型相稱的質感,也沒有與運動對應的姿態,身形飄忽。
撲打的雙翼不像鳥類那樣協調沒有提供升力,反使蜿蜒的軀體直撲而來。
無需加速,無需遵從邏輯,它就那麼從思維的空白處躍出,沿著既定軌跡襲來,彷彿在發覺它存在的那一刻,腦中假設就自動成了它的路徑圖。
不是意識預判了攻擊,而是意識為它製造了許可路徑。
從側面,也從背後,它的輪廓變幻不定,在運動中呈不連貫的各種姿態,像打亂後重新裝訂的繪本畫,將不同角度的它拼合至同一軌跡。
越努力尋找其中規律,越會被反常的表現所迷惑,產生時緩時快的錯覺,而死亡轉瞬即至。
千百面鏡鱗在眼前展開,庫普屏住了呼吸。他看到自己倉皇躲避、舉錘格擋,看到自己四處搜尋線索,看到自己接過石板、閱讀鐫刻的寓言。
它是認知的倒轉,每次思考、揣度,都在為降臨擴寬道路。
龍從不存在,龍無處不在,它在每一雙尋找其存在的眼眸中,注視著他們自己。
反直覺的概念撞進腦海,他驟然明白了什麼,又什麼都沒明白。無法理解的資訊使思維卡死、身體呆愣當場,甚至想不起該如何操控手腳。
撞上鱗片前一刻,伊馮忽有所覺,猛地一把將他推開。身體像被抽空了重量,斜斜滑出,躲過撲面而來的襲擊。內臟被慣性拉扯著,幾乎要脫離原位。
由內而外的鈍痛讓胃想把自己嘔出來,他躲過一劫。
伊馮提著領子把人從地上拽起。無法接觸到對手,不妨礙她從生動的無實物表演中判斷出狀況,而規避動作突然停滯意味著什麼無需多言。
所幸庫普已從迷怔中晃過神,左手握拳,把箭頭尖端朝外夾在指縫間抵住。
“有辦法嗎?”
“不確定。”
箭頭的手感與想象中差不多,輕盈得好像稍稍用力就會折斷,刃部也許考慮到材料強度,並沒有打磨得非常鋒利,然而還是無法避免地有了許多豁口。
這枚箭頭被複用過很多次,最後流入教會手中,被慎之又慎地鑄進了純銀裡,本意屬於儲存還是封印已不得而知。
明明斑駁老舊,賣相還不如初學者的練習之作,握在手中時,那股顯著的存在感卻強到無法忽視,像是有某種無法遮掩的事物從其中散射而出,穿透面板骨骼,無需直視也會感到刺眼。
但其他人似乎沒有那麼強烈的感受,伊馮只好奇地瞥了眼,隨即投入到對不可見之物的防備中。
如果在那東西的感知中,這枚箭頭也是如此光彩奪目,那他們受到的襲擊就不奇怪了,奇怪的是它為何沒有將其帶走或毀去。
厭惡?畏懼?亦或別的什麼原因?
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鱗甲摩擦、氣流扇動,細碎鏡面開合遊走,環繞著感官與思維的邊緣爬行,將認知的褶皺作為藏身之處。
像蛇那樣,它伸出分叉的感受器,嗅探目標意識的每個微小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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