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通觀察著眼前的這些人,猶豫著,直到他的視線和鍾葵對視上了。
這個他口中的“小姑娘”,直勾勾地看著他,清澈無比的雙眸攝人心魄。他就這麼看著,不知道為什麼捨不得移開目光,就是覺得心底被什麼東西觸動了,那些被掩埋的心事沉渣泛起,讓他如鯁在喉。
“你知道人在恨一個人的時候,會有一種特殊的眼神,我們叫‘愧疚之眼’。對於齊東郡,你剛才充分地表露了自己的信任和欣賞,我相信你真心覺得自己是這麼想的,畢竟一個人騙自己久了,就會認為謊言就是真實。但是你的身體很誠實,我說你剛才躲閃的眼神,可不是隨意的躲閃,這種特殊的迴避又回視的矛盾眼神,只有在有羞愧情緒的時候才會出現。看來,你對齊東郡並不像你說的那樣是完全的信賴,尤其是這第一筆貨,它是這場創業美夢的開端,但似乎對你來說,這背後還有夢魘在追逐你呢?”
鍾葵的聲音縹緲卻又如此清晰,一字一句鑽進徐通的耳朵,他鼻孔微張,似乎在經歷艱難的掙扎,隨後苦笑道:“你們不是記者吧?我猜齊總出事了。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你既然已經猜到了,那麼就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吧,這對於我們救齊總很重要。”齊飛開誠佈公地說道。
見徐通還是遲遲沒有開口,鍾葵張口就是“猛藥”:“一個快要死的人,不應該像你這樣瞻前顧後,何況說了還能救你的老夥計。”
她這話不僅驚到了徐通,也驚到了在場的所有人,紛紛向她投來詫異的眼神。
齊飛更是在她耳邊小聲說:“咱調查情況可不能帶人身攻擊。”
“他自己知道還能活多久。”鍾葵說著看向了徐通。
“你到底是誰?”徐通有些激動,嗓音陡然變得嘶啞,一陣猛烈的咳嗽,猝不及防地竟然咳了一口血出來,把在場的人嚇得不輕。
“算命的,你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年。”鍾葵繼續說道。
徐通聽了不由得大驚失色:“醫生也這麼說!你竟然知道?”
“我還知道,齊東郡讓你趕的那批貨來路不正,你一直都知道。”鍾葵知道,徐通的心理防線已經被撬動了。
徐通垂下了頭:“是的,別忘了我是一個裁縫,最熟悉的就是布料。那時候齊總讓我處理的那批布料,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然後我在一些布角看到了一些英文的標記,加上布料上析出的鹽晶,讓我想到,浸溼布料的水不是普通的水,很有可能是海水。我一邊疑惑一邊按照齊總給的板型做衣服,這些一批尺寸很大,一看就是給老外穿的,這讓我漸漸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些料子是走私來的,如果布料是走私的,那麼這些賣給老外的衣服會不會也是走私?
當齊總拿著貨款找到我的時候,這利潤太高了,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測。但是,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如今東郡實業的幾千名員工都以能成為集團的一員為榮,不能讓他們知道,齊總的第一桶金是透過走私得來的。
但是我始終擔心,這筆非法的收入會給我們帶來麻煩,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越來越順,生意越做越大,如今更是涉足各個行業,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服裝廠了,這讓我有點僥倖心理,認為這件事就是會這麼過去,我不明白,這些人應該也和我們一樣老了,為什麼突然找上了齊總?”徐通說著,帶著疑惑的眼神望著坐在對面的這些年輕人,彷彿他們會知道答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