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熟悉地理對政治局勢影響的人都清楚,谷地目前不再是龜縮血門,嚴防死守的消極態度。這一切在谷地兵出血門,並不費力地奪取綠叉河之後就完全改變,以攻代守的積極態度理應是最優選。因而改善交通,修建道路的需求便提上了日程。
“我細細想了公爵您,對我的教導。”凱特琳仔細揣摩自己的言語,謹慎地說。
“教導,這未免折煞我了。”阿提斯兩眼觀察著通往血門的道路,檢查著奈斯特大總管的修路成效。
“我的確該學著,我們的長輩一樣思考,我像我的父親一樣思考,而您則有前首相的教誨。”凱特琳說。
“直說吧,凱特琳夫人。”阿提斯知道凱特琳想說正事,也許是進一步的條件,他看向凱特琳。
“我的父親,透過聯姻締造了魚狼鷹的同盟,幫助勞勃國王登上鐵王座,也許今時也能像往日一樣,繼續續寫曾經有的輝煌與友誼。”凱特琳試探性地說,言語裡似乎全是小心。
阿提斯略微呼了一口氣,白霧在嘴裡吐出。
凱特琳觀察著阿提斯的神色,她很緊張,最近的壞訊息和羅柏退路的隱患讓她甚至有些神經質。
“聯姻?”阿提斯問。
“是的,”凱特琳連忙點頭,“聯姻是新舊諸神都認可的締結家族情誼,血濃於水的最好途徑,聖母祝福著聯姻的雙方。”
“誰與誰聯姻呢,凱特琳夫人?”阿提斯笑了笑,他詢問道。
“我想,我的丈夫也曾與我商量過,珊莎嫁於您,艾莉亞.她也許並不喜歡,但.”凱特琳猶猶豫豫,像她這種將孩子看得比什麼都重的母親,說出這些話實屬不易。
“珊莎被勞勃國王許諾給了喬佛裡國王,這個訂婚接受了七神的見證,不可修改,凱特琳夫人,也許您在北方待太久了。”阿提斯說,他並不願意接受這種繫結,谷地可以有更自由的選擇。
“喬佛裡是亂倫所生啊,阿提斯公爵,史坦尼斯,您的父親,還有我的丈夫奈德都調查了這些事,這您不是都”凱特琳既有些焦急,也很疑惑地說。
“是啊,捲入其中,還不知真假便被小人所害。”阿提斯輕蔑地說,甚至沒有看凱特琳一眼,誰都可以在他面前提起父親,唯獨你徒利家不行。
凱特琳頓時語塞,她知道阿提斯所指的小人絕不指得是小指頭。
“抱歉,阿提斯公爵.”凱特琳不知所措地說。
“你剛剛的想法是,讓珊莎嫁給我,讓艾莉亞嫁給羅賓?”阿提斯問。
“是的,阿提斯公爵。”凱特琳鬆了一口氣,肯定地說。
阿提斯頓住馬匹,身後隊伍也驟然停下。
“如果,您不妨再最佳化些條件,譬如撮合我弟弟與艾莉亞的聯姻,把布蘭和瑞肯送到月門堡做奈斯特總管的養子,不扯上我,也許更”阿提斯笑著說。
凱特琳深吸口氣,“如果是這個條件您會答應為艾德,與羅柏一道出兵參戰,並且在戰事結束,放羅柏回臨冬城嗎?”
阿提斯搖了搖頭,“我不是壞人,我只是在為谷地謀求一條,最適合的路徑。”他沉默許久,身後的谷地軍隊也不急不躁,靜靜待在封君身後。
“出兵我會很慎重的考慮,不過羅柏如果戰事不順,想要退回北方,孿河城也會大敞城門。”阿提斯說。
“這麼說,您答應?”凱特琳追問道。
“我考慮考慮吧,夫人。”阿提斯嘴角揚起弧度,揚起馬鞭,加快了步伐,身後的峽谷騎士也匆匆經過凱特琳的坐騎,疾馳而去,頓時二人相隔甚遠。
凱特琳看著疾馳的阿提斯,內心五味雜陳,她感覺談判的主動全然被阿提斯所掌握,自己似乎只有讓利的份。
鷹巢城上真的可以俯瞰整個艾林谷!蘿絲琳任由風吹著自己的髮梢,興奮地望著城堡下的一切。
皮雅·佛雷靠在城垛旁,所有隨阿提斯公爵前往谷地的佛雷裡,只有自己和蘿絲琳被帶到了鷹巢城,其餘統統都在月門堡。
她看向一旁的蘿絲琳,眼神裡有些複雜,蘿絲琳好是可憐,看樣子被迫從了阿提斯公爵的脅迫,上了鷹巢城公爵的床,幸好自己有林恩.等等,蘿絲琳是阿提斯公爵的情婦才來到了鷹巢城,自己為什麼?她深吸著氣,忐忑不安地扶住鷹巢城的城垛,如此高聳的城堡此時像是個巨大的監獄,困住了自己,莫非自己的未來就是困在這座山上供人玩弄的妓女?她盡力按壓自己的胸脯,努力平靜下來,看著一旁傻傻天真,在歡呼雀躍的蘿絲琳,內心不禁有些悲涼。
鷹巢城的領主書房內,柯蒙學士略帶欣慰地看著歸來的阿提斯公爵。
“阿提斯老爺,您現在是谷地的傳奇了,”柯蒙恭敬地說,“我真的榮幸,能服務於您和您的偉大家族。”
“哦?”阿提斯微微一笑,“怎麼說。”
“谷地從未開拓出如此廣闊的疆土,從三姐妹群島到海鷗鎮,再從五指半島到綠叉河,肥沃的河間地有半數落在了我們谷地的手中,這是自安達爾人登陸以來從未有過的盛舉!”柯蒙激動地說,甚至手臂還微微顫抖。
阿提斯看著柯蒙,也許這位學士會成為第二個科隆也不一定。
“過譽了柯蒙學士。”阿提斯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受到家鄉人愛戴的渴盼不僅僅是尋常的峽谷騎士希望有,他這個谷地的公爵同樣盼求。
“萊莎·徒利,”阿提斯面色轉冷,“她還在”
“還在那個房間裡,老爺,您要?”柯蒙回應道。
阿提斯點點頭,“讓人好生招待凱特琳夫人,接羅賓和艾莉亞來鷹巢城,至於萊莎·徒利這個女人,我好不容易來到鷹巢城一次,也該處理了。”
柯蒙明顯地看到阿提斯老爺的面色逐漸轉冷,也不再說話,低著頭退出了房間。
“安蓋,帶著十名護衛,跟我來。”阿提斯說,言語乾脆。
他走出書房,鷹巢城的風還是很大,風力強勁,一時間他差點沒有站穩。
阿提斯的手輕輕握著父親給他的佩劍,重重吸了一口氣,十名藍袍子親衛和安蓋趕到他的身後。
他朝著高處走去。
鷹巢城規模並不算大,相比於其他守護家族的城堡顯得要小巧很多,它的塔樓也並不高聳,空間很是狹窄,基本都被艾林家族充分地利用了其中空間,但阿提斯所在的塔樓則被清了空,塔樓外是全副武裝的艾林家族藍袍子親衛,鐵鎖鎖著門,這處塔樓緊挨著城堡的邊緣,窗戶都靠向沒有邊際的艾林谷,若想從窗戶逃竄,屬於寬闊谷地賜予的自由就會被她獨享。
但很顯然,萊莎不會這麼輕易地死去,她被鎖在一個沒有天日的黑屋裡,那裡面彷彿沒有空氣,不知時間,全是窒息般的黑暗與沉默。
“開門。”阿提斯說。
藍袍子把鐵鎖開啟,塵封許多的鐵門被開啟。
阿提斯走了進去,朝塔頂走去,安蓋和十名護衛緊緊跟隨著上樓。
來到無窗的房間,藍袍子拿著鑰匙,輕啟房門,細微的門聲在這個空間顯得很是突兀。
阿提斯走了進去,一個骨瘦如柴,渾身只有粗糙草皮覆蓋的半裸女人被鎖在牆壁上。
見有人前來,萊莎似乎不太確定,拖著鐵鏈,抬起頭。
“羅賓,你來看媽媽了嗎?”萊莎抓著臉,一瘸一拐地匍匐在地上,朝門口爬來,“你來救媽咪了對嗎,你好久沒喝媽咪的母乳了,媽咪好想你啊”
“你長這麼大了?過了很多年嗎?看來是的。”萊莎歪著頭,身上全是惡臭味,半邊的頭皮上沒有頭髮,全是結痂的傷口。
萊莎的瘋癲在此時發揮到了極致,她沒有繼續朝門口走來,鐵鏈控制著她的移動範圍,她往自己的四周亂竄,佝僂著身子。
“羅賓!乖羅賓!來幫幫我,哦不,培提爾,是培提爾,你來啦,快幫幫我,我的愛人!”萊莎手抓著鐵鏈,半截指甲在剎那間被她摳下,鮮血淋漓。
“把她拉出來,綁到巨人之槍頂上的石柱上。”阿提斯看著眼前可怖的一幕,言語沒有任何情緒的波瀾,平靜地說。
“是,老爺。”安蓋有些驚恐地看著這個瘋女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一旁的藍袍子不屑地笑笑,徑直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頭髮,解開鎖鏈,拖拽向門外。
巨人之槍的狂風肆意撕咬著山峰上的石柱,萊莎被綁在上面。
石柱斜長在山峰的側面,萊莎的視線裡盡是雲霄遮蔽的艾林谷山川之景。
“高如榮耀。”阿提斯讀著石柱上刻著的家族箴言,他已經不記得是哪位艾林家族的先祖在此立柱以警示後人了。
萊莎全身赤裸,冷風吹拂,她的渾身顫抖,有些無力地搖著頭。
“羅賓會救我,培提爾”萊莎的言語被狂風掩蓋,隱隱只有抽泣的嚎哭聲。
安蓋皺著眉頭,很是不忍地看向阿提斯,“老爺,她只是個女人.”
“她是謀害公爵大人的兇手。”藍袍子眼裡也沒有憐憫,他對安蓋說。
“可是.”見阿提斯沒有任何表情,安蓋也嚥下了自己的勸諫,不忍直視前方。
“高如榮耀。”阿提斯緊緊盯著石柱上的箴言,再次重複。
他想到了許多人。
父親,艾德,約恩·羅伊斯,威瑪,羅拔,甚至包含北境的羅柏,瓊恩以及盡忠職守的“黑魚”布林登他也想起了被自己剝奪了一切,最後小丑式落幕的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一個可憐的,想要藉助混亂階梯上升不擇手段的底層貴族。
“艾德·史塔克,”阿提斯出聲說,“臨冬城公爵,勞勃國王的國王之手,御前首相,因為榮譽放棄了許多先手的契機,成了蘭尼斯特的犧牲品。”
眾人不知所以,看著阿提斯。
“我的父親,瓊恩·艾林,”阿提斯接著說,“鷹巢城公爵,一人之下的國王之手,因為追求榮耀葬身在枕邊人的毒藥中,成了枯骨。”他隱隱有些哭腔。
“他們兩個人都是失敗者。”阿提斯喃喃道。
我也一樣.阿提斯想起之前的猶豫與軟弱。
身後的藍袍子面面相覷,不敢作聲。
“把她鬆綁。”阿提斯說。
“公爵,這.”藍袍子想要勸阻,他不想看到這個女人被輕易的處決。
“聽從命令,爵士!”阿提斯的言語含著狠戾。
藍袍子微微喘息,趕忙低頭,“遵命,老爺。”
萊莎赤裸著全身,被按在石柱旁。
阿提斯抽出長劍,劍端抵在地面上。
“以安達爾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國王,七國統治者暨全境守護者,拜拉席恩家族的勞勃一世之名,我,鷹巢城公爵與東境守護,艾林家族的阿提斯,在此宣判你死刑。”阿提斯揚起佩劍,迅速揮落。
萊莎的頭顱頃刻與赤裸的身子分離,滾落到懸崖邊,狂風一作,跌入無底的山下。
鮮血飛濺,侵染了在了石柱上,藍底雕刻的“高如榮耀”上頓時蘸了萊莎的鮮血。
阿提斯看著摻血的家族箴言,想到了先祖對谷地的征服,想到了安達爾人的擴張,想到了歷史上艾林家族經歷的腥風血雨,看得入神。
“老爺,這女人罪惡的血灑在您家族的箴言上,實屬不詳”藍袍子親衛上前對阿提斯說,“要不要找人清洗一下。”
“不,”阿提斯按手拒絕,“放幹這女人的血,就在這裡,在石柱旁,家族箴言高如榮耀,需要沾著血。”
恍惚中,父親的臉龐在遠處的雲端隱隱浮現,逐漸遠離。
阿提斯盯著雲端,他看不清父親的表情,是讚許,還是斥責,他看不見。
“榮耀在高處,毋需攀登,毋需展翅高飛,”阿提斯喃喃地說,“要成為它,成為最高的榮耀”
“榮耀不寄生在死者和失敗者身上,榮耀繫於生者和勝者。”
“高如榮耀”阿提斯閉上眼,鷹巢城的風忽地止息,“高如勝利,高如權力。”
阿提斯轉過身,女人的無頭屍首橫倒在他身後,猩紅的血液與天藍的箴言,混雜一團。
他擦去劍身上的血跡,插入劍柄,眼睛望向前方,篤定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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