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冥的皮靴碾過營地的枯草時,胡列娜的聲音已經穿透夜色撞進耳膜。
那聲音裡帶著慣常的甜膩,卻在尾音處藏著幾不可察的緊繃——像根拉滿的弦,隨時會斷。
“阿冥!
你可算出來了——“她從篝火旁迎過來,火光照得狐毛織就的披帛泛著暖光,可當她的目光掃過唐冥懷中的天使聖劍時,睫毛突然劇烈顫動了一下。
唐冥停下腳步。
他能聽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像塊粗糲的石子卡在喉嚨裡。
千仞雪冰涼的體溫還殘留在掌心,那句“那個女人“的遺言在腦海裡迴圈播放,每一個字都重得壓得他肩胛骨生疼。
雲瑤跟上來時,斗篷下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玉佩。
那枚碎過又復原的玉墜此刻正貼著她心口發燙,裂痕處滲出極淡的星芒——和方才密室裡千仞雪嘴角那抹笑意的弧度,竟有幾分相似。
“阿冥?“胡列娜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背。
她的手向來溫熱,此刻卻涼得驚人,“你...臉色好差。“
唐冥垂眸看她。
火光在胡列娜眼底跳動,映出他蒼白的臉。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武魂殿偏殿,胡列娜替他包紮手臂時,也是這樣仰著頭看他,狐尾在身後不安地捲成一團。
那時他還笑著說她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狐狸,可現在...
“千仞雪臨死前說,'告訴唐冥,那個女人還活著'。“他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青銅,“她說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篝火“噼啪“爆響,濺起幾點火星。
胡列娜的瞳孔驟然收縮成細線,狐尾在身後猛地繃直。
雲瑤的指尖掐進掌心,玉佩裂痕裡的星芒突然大盛,幾乎要刺破布料;神聖守護者的鎖鏈在腰間發出輕響,他下意識擋在唐冥側前方;幽影的身影在陰影裡晃了晃,靴跟與地面摩擦出細碎的聲響。
“難道是...“雲瑤剛開口,急促的腳步聲便從營地外傳來。
“大人!“巡夜士兵的甲冑撞出清脆的響,他單膝跪地時,額角還掛著汗珠,“西南角廢棄祭壇下發現個密室!
牆縫裡滲著黑血,我們拿火把一照,裡面好像...好像有幅地圖!“
唐冥的手指在天使聖劍劍柄上收緊。
黑血——那是冥龍王武魂專屬的腐蝕痕跡。
他轉頭時,瞥見胡列娜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節泛白得像要碎裂。
“帶路。“他的聲音冷得像冰錐。
密室的門是塊嵌在祭壇下的青石板,掀開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黴味混著腐肉的腥氣撲面而來,雲瑤皺著眉點燃隨身攜帶的星塵燈,幽藍的光漫開,映出牆上那幅一人高的地圖——用某種暗紅液體繪製,邊緣還沾著未乾的黏液。
唐冥的瞳孔驟然收縮。
地圖上的標記他再熟悉不過:星斗大森林核心區的倒三角符號,是武魂殿秘密實驗場的座標;海神島外圍的交叉骨刃,是當年擊殺十萬年魂獸的屠獸陣;最中央的昊天宗舊址,被畫了個醒目的血圈,旁邊用古文字寫著“獻祭點“。
“這是...比比東的筆跡。“雲瑤的聲音發顫,指尖點向地圖右下角的圖騰——雙生蛛皇纏繞的血色玫瑰,“她當年為了突破瓶頸,用十萬年魂獸做獻祭實驗,這些符號我在武魂殿密室見過。“
唐冥的手指沿著血圈移動,突然頓在昊天宗舊址旁的一行小字上。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喉結滾動著讀出聲:“以血脈為引,以摯愛為祭,冥龍王與天使之血交融之日,便是羅剎神位重臨之時。“
“原來如此!“他猛地轉身,目光如刀,“那個女人根本不是比比東——“
“吱呀——“
密室的木門被推開。
穿堂風捲著夜色灌進來,吹得星塵燈搖晃,幽藍的光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來人裹著件黑色斗篷,帽簷壓得極低。
她摘下帽子時,胡列娜常用的沉水香混著若有若無的腐葉味飄過來。
唐冥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像戰鼓在耳膜上擂動。
“是你?“雲瑤後退半步,星塵燈幾乎脫手。
神聖守護者的鎖鏈“噹啷“墜地,在寂靜的密室裡格外刺耳;幽影的身影徹底融進陰影,只餘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冷光。
胡列娜站在門口。
她的狐尾不再蓬鬆,毛躁地打著結,眼尾的紅痣被某種黑紫色紋路覆蓋,順著臉頰爬向耳後。
她望著唐冥的眼神像把淬毒的刀,卻在觸及他懷中的天使聖劍時,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動搖。
“你終於發現了。“她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指尖撫過頸側若隱若現的黑紋,“從你在星斗大森林救我那天起,羅剎神的印記就種進了我骨血裡。
比比東早死了,現在操控武魂殿的...是羅剎神的殘識。
而我...“
她突然笑了,狐尾尖端滲出黑血,“是她選中的容器。“
唐冥感覺有團火從心口燒到喉頭。
他想起胡列娜在落日森林為他擋下的那記毒針,想起她在他重傷時用狐尾裹著他取暖的溫度,想起她總說“阿冥的懷抱比魂導器還暖“時的眼波流轉。
可此刻她頸側的黑紋正在蠕動,像活物般鑽進衣領,他甚至能聽見面板下傳來的細碎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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